次日一大清早, 魏宁便被叫醒, 他们驻扎的附近有水源, 大家随便地用器物盛了些溪水洗漱。
因为路上解手不便, 一行人吃了些干巴巴的烙饼,便匆匆上路, 可以说是十分艰苦。
正如魏宁所言,他们前去青城, 并非游山玩水, 连着赶了几日的路,期间只停下来, 路过城镇补充了些食物和水,临到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 还得从陆路改为水路。
粮食,车马,全部被搬到当地官府提供的大船上。青城受灾严重, 难民死伤人数以万计,为了保证皇子以及魏宁这个同行的钦差大臣的安全,此次同行数百人。
作为队伍中身份仅次于皇子的人,魏宁连着他带来的十几号上了那艘最大的船,得以分到第二舒适宽敞的房间,徐元嘉则是同他一处。
他们两个整天呆在一块,便是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的,也心下犯着嘀咕。
在陆地上的时候,便有人传流言, 无非是说荣国公世子不成器,这出来赈灾,还把男宠给带上,整天和男宠待在一块,关在一起,也不知道做什么白日宣『淫』的事情。
毕竟徐元嘉那脸蛋生得实在好看,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看也没有多少用处。
上了船之后,魏宁这艘船上居然还有人说。
前些日子魏宁没发作,主要是大家匆匆赶路,突然停下来查这查那,实在耽搁时间。
上了船之后就不一样了,船夫在掌舵,大部分人都得以休息。
正好有个背后嚼舌根的人被平日里闷不做声的燕八听到了,他当场赏了这人两巴掌,又拖出来,把人绑到了甲板上。
这一下惊动了不少人,一大帮闲的没事干的都出来凑热闹。
从二品大员的夫人,那是能随便让人在背后嚼舌根的嘛,更何况他还说了魏宁这个正儿八经朝堂命官的坏话。
这会甲板上全都是看热闹的人,船上的房间里,当事人之一的魏宁却只在开始『露』了下脸,便登上楼梯回了分给他的那个大房间。
燕七方才从厨房里端来了新的凉水,面盆和新『毛』巾都放在架子上。
他把东西拿了下来,放在地上,自己则是盘腿席地而坐,把干『毛』巾泡入水中,拧得半干,再折成四四方方的,替换徐元嘉额头上放着的那一块。
徐元嘉这人挺娇气的,还很有洁癖,旁人要伺候他,他还不肯,只好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上了,不然把这聪明脑瓜子烧糊涂就不好了。
对方这会高热已退,睁开眼来,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虚弱:“外头怎么闹哄哄的?”
魏宁道:“老八是个暴脾气,听人说了我几句坏话,把人绑在甲板上,打算打他十个板子,杀鸡儆猴,免得人心浮动,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来。”
他们这艘大船上也就百来人,魏宁带来的人几乎都在大船上,难听的话不能憋在心里,还到处说,显然是个没脑子的,让他涨涨记『性』,知道分寸也是好事。
徐元嘉要直起身来,又被魏宁按下去。
“你别『乱』动,要你别来,非要跟来,觉得晕就好好休息,你还想去看热闹不成?”
徐元嘉没法,只得乖乖躺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代王深得民心,子规行事又如此简单粗暴,我怕有人心怀记恨。毕竟他只是说了你几句坏话,却要挨板子……”
说的其实主要是徐元嘉的坏话,而且非常难听,他只是顺带着来的,要是让徐元嘉知道了,那个被打板子的人大概以后会过得生不如死,毕竟徐元嘉心眼小,还特记仇。
魏宁没打算告诉徐元嘉真相,捏着鼻子把被骂这事按在自己头上:“做了错事,便应当受罚。军中纪律严明,此次出行,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底下的将士嘴上没个把门,说出动摇军心的话,挨十个板子已是轻了。代王知道分寸,也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他底下的人,行事自有章法,在这之前,肯定是把理由摆得明明白白,教外人听了信服。
这些人并非他荣国公府的仆人,『乱』嚼舌根当然不用挨这样的打,只是这时是特殊时刻,最要紧的便是团结一致,不管该不该说的,都不能『乱』说。
到了难民堆中,人都那么惨了,这人还阴阳怪气,难民把他撕了都是小事,要是动摇了灾民对他们这些官员的信任,才是大祸。
魏宁前世的时候,也在军中待过很长的时间,敢『乱』嚼舌根。动摇军心的,都是直接拖出来斩首,还会背上叛国的罪名。
对他有意见可以,大可以烂在肚子里,在外头说,还让人家听见了,这就是自己蠢,活该挨打。
“子规这是在说代王的好话吗?”徐元嘉躺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宁。
说魏宁憎恶代王,却又老是替代王辩解,说喜欢吧,魏宁又对代王的示好视而不见。
他兴许是因为晕船晕糊涂了,脑海里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来,神情骤变。
魏宁的注意力一直在徐元嘉的脸上,自然“欣赏”到了徐元嘉这变脸绝活。
魏宁没好气得敲了下徐元嘉的脑门:“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徐元嘉盯着他看:“子规第一回见到我的时候,心中想的是哪位故人?”
他还记得那个雪夜,对方把他压在关着他的金笼子时的样子,分明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尽管只有一瞬,他还是察觉出对方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