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睁着眼睛看着四周的一切,和前世不同,这一次的她明显出生在一户大户人家,自出生起她身边便有不少仆妇环绕。几日之后,她从周围人的谈论中知道她此生姓林,至于名字,因为他的父亲被派去护送岁币,至今未回,因此还未正式取名。
直到她过完满月之后的几天,才见到了她此生的父亲。和前世那个为了几两银子卖女的乡间闲汉不同。这是一个一眼看去便颇具文人风骨的瘦弱中年男子。他看着邀月的时候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失落。这些日子邀月已经从下人奶妈的口中得知,她是这家唯一的子嗣,这家的男主人年近四十,早年丧妻,妻子未给他留下一儿半女,虽也有妾室,但这么多年始终无所出。直到去年续娶了如今的妻子,不想第二年便有了身孕,全家上下不知如何高兴,若非皇命,他是定要守在家中等待孩子出生的。却不料数月后回来,孩子是平安降生了,却不是他期望中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但毕竟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孩子,因此也免不了欢喜,在回来见过孩子之后,他便为女儿取名朝英。
用了一年多的时间适应,邀月才接受了自己的名字从邀月变成了林朝英。因为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即便是女儿身他的父亲也对她给予厚望。在林朝英一岁多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得女儿天赋异禀聪慧异常,不仅从小便不爱哭闹,而且学话学走都异常顺利快速。他自然想不到那是因为这个女儿投胎时根本没有喝孟婆汤,所表现出来的聪慧也不过是每个成年人都能做到的基础。
因为他将女儿视若神童,便时常为她念书启蒙,而林朝英听多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话,到更会隐藏自己的不同寻常之处。然而她毕竟清冷了数十年,要她学做一个幼儿般撒娇耍痴,她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因此在父亲眼里她便是一个幼年老成,不骄不躁的奇才。如此倒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在林朝英三岁以前,她都觉得她如今所在的世界和自己的前世完全不同。在她的周围,每日都跟着数名仆妇,她所能知道的关于外界的消息,不是仆妇或母亲口中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便是父亲偶尔会和她提及的朝堂。那是一个远离江湖,没有武林的世界。
直到三岁时的某一天夜里,她在花园看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运着轻功从她房间的屋脊上踏过,她才惊觉,原来不是没有武林,而是她远离了江湖。
既然知道这是一个有武林高手存在的世界,从那天以后,林朝英便在夜里独自睡觉的时候抽空修练明玉功内功心法。因前世她功法练成之后便不怎么长身体的原因,师傅曾说过也许是过早练习功法,受了影响的缘故。今生林朝英并不希望自己重蹈前世的覆辙,因此修习功法并不勤勉。剑法招式更是因为每日都有人跟随,从来不曾练过。
因为修习内功心法的缘故,林朝英自小十分健康,长到十岁更是连一场小病也不曾生过。她的父亲依旧只有她一个孩子,因此在学业上从不曾对她放松,林朝英有前世数十年的累计,自然试试都不曾让他失望。倒惹得他连连可惜她没能生的男儿身。其实在知道父亲对于儿子的渴望之后,林朝英便为父母偷偷把过脉,毕竟她的医术虽不如万春流或苏樱这样术业专攻的,但也比寻常大夫高明不少。原想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好为他们调理一番,让他们有个儿子,也免得他们总是时常用一副可惜的神色看着她。但得出的结论却是父亲肾阳虚弱精少血虚,能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已经是得天之幸了。如今又年岁已长,即便开始调理也断无生育的可能。
在那之后林朝英便如父亲期待的一般成长起来。
朝廷积弱已久,自靖康之难后,更是让出了半壁江山。而如今的朝廷不仅不发奋图强,以求复国,倒是年年向金兵纳贡,所出赋税无不令百姓更加民不聊生。林父是个文人,还是个没有太大发言权的文人,除了写几首诗缅怀一下过去的山河,感慨一下如今的形势,也做不了别的,即便如此,也还要时时刻刻字字句句的注意措辞,以免被人拿了把柄。
只是偶尔酒后,私下对林朝英感慨一句,“家内木蛀尽,南方火不明,吉人归塞漠,亘木又催倾。”“国运难救,便先救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