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金『色』光芒消失时,宇宙苍穹中幽深到极致的黑暗也终于崩散了,随着金芒散去,白『色』的光亮开始在我眼前出现,而在这一片晨曦之中,隐约有一青衫长袍的歌者,横踏在山巅,昂头看着我,口中『吟』唱道——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这歌声由近及远,逐渐飘渺而去,青衫歌者的身影也旋即消失,而眼前的白『色』光线却是愈发明亮了。
没有阳光,四周极亮的白光来自于雪层冰面的反『射』,我依旧站在当初那个冰封的湖面上,但四周已经没有了坑洞,也不见那颗金蛋,反倒是冰面上飘曳着无数叶分四瓣的低矮杂草,而在这冰面草丛之中,有一个光头巨汉跪在地上,上半身和头部紧紧贴在冰层上,身体不住的颤栗着,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只有口中含含糊糊的在念着什么。
我眉头皱了皱,旋即从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此人的信息,他是乌九锥之子乌桓,当年曾与我有过交手。
“你为何来此?”经历了无尽岁月的孤寂,我的声音变得空旷而冰冷,仿佛那消失了的宇宙幽冥侵蚀到了其中。
听到我的问询,乌桓身体微微抬起来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抬头,惶恐的声音回答道,“我是来采摘相思叶的。”
相思叶?
我往冰面上那些低矮的杂草看去,陡然发现这些杂草的形状有些熟悉,又翻寻了记忆之后,脑海中浮现出了薇薇安的身影,当年她曾托我寻找长生草,描述的正是眼前这些杂草的模样。
“此为长生草,你为何唤它相思叶?”
乌桓立刻回答道,“相思叶是它另一个名字。”
我没有再问乌桓,但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妖域的美丽传说。
妖域种族千千万万,其中自然寿命最短的是南方行省的蜉蝣族人,传闻中她们的寿命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而且全族都是女『性』。
如此短暂的时间,甚至来不及完成生老病死的全过程,所以蜉蝣族人刚生下来时就是美丽的少女模样,到死亡时样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刹那芳华却青春永驻。
物有两极,妖域里既然有朝生暮死的种族,便也会有寿元永驻的种族,东方海域中的水母族,便是这样一个幸运种族。这两个种族自然寿命差异很大,但『性』别上却有相似之处,跟蜉蝣族一样,水母族也是单『性』种族,全族都为男『性』。
南方行省和东方海域相距不远,但中间有弱水湖的阻隔。蜉蝣族人的短暂寿命甚至不能支撑她们结识太多族内同胞,更别说与千里之外的海族人相识。但造物的神奇就体现在这里,弱水湖与东方海域相连,每隔二百年,会有一次持续一天的涨『潮』期,在海水的强大推力下,一些东方海族会沿着弱水湖,来到内陆深处,匆匆一瞥之后,再随着退『潮』的海水回到自己的栖息地。
二百年一次的『潮』期,对普遍寿命绵长的海族来说,是漫长生命中一次难得的观光体验,而对于朝生暮死的蜉蝣少女来说,却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迹。
幸运的是,这个奇迹是真实存在的。许多许多年前,一个美丽而又幸运的蜉蝣族少女,便亲眼看到了一次汛期的弱水湖。
在身材娇小轻盈的蜉蝣少女眼里,弱水湖面和天空唯一的区别就是,天空只能看,弱水湖面却可以踩上去。几乎每一个蜉蝣族人的一生,都是在弱水湖面上度过的,她们短暂的生命里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有无尽的快乐伴随。
她们在湖面上玩闹嬉戏,最大的惊吓一般来自于水下丑陋的鱼类,不过对于身体轻盈并且长着一对透明翅膀的蜉蝣少女来说,这种惊吓也算不得什么,她们可以轻松飞起来,避开那些丑类鱼类的跳跃或者吐气,然后快乐的嘲笑这些又大又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