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不该你知道。”

“我有权知道，您到底瞒了什么？”顾惜又逼近一步。

顾将军双唇紧抿，扶在腰间剑柄上的手蜷了一蜷，看着对面倔强的女孩子，和她真像啊。。。顾将军一边想着，一边举起了一只手，“把大小姐给我留下。”

话落，顾将军身后走上一队府兵，足有二三十人，动作整齐将手握在腰间剑柄之上，顾松站在最前，随着命令拔出长剑对准顾惜。

“我说过您留不下我，就算再来十人也是一样。”顾惜没有举剑，她慢慢后退至墙边，突然旋身一脚蹬在墙上，借力翻了出去。

“给我追！”顾将军眼见着顾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视若无睹，目无尊长，恨不得一剑劈了这孽女。

“将军，刀剑无眼，怕是。。。”

“只要留她一口气，将人给我带回来便是。”

顾松心下骇然，面上却不显，原以为这对父女不过是些心结而已，可怎么看着像是有生死之仇一样。顾松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顾惜出了府，借着夜色和风雨在巷子中游走，远远听见后面有奔马之声，想是他们追了出来。前方隐隐听见奔跑声，想必是夜巡的士兵听到了动静过来查看。顾惜左右看了看，随后一个纵身攀着墙壁上了屋檐，压低身子沿着屋脊将自己一身轻功发挥到了极至。

“放箭。”虽有雨幕遮掩，顾松还是发现了前方屋脊上快速奔走的身影，自己的士兵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飞檐走壁，便只能想办法将她逼下来了。

顾惜脑后像是长了眼睛，手一抬便将两支羽箭抓在手里，又连续侧身避过几支，速度依然不减。

顾松知道大小姐武艺超群，但没想到会这么好，心下苦笑这次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又想到果然第一次接大小姐时是手下留情了的，如果大小姐不愿意，要把她带回来还真没那么简单。但将军之令不可违，拼着这条命也要将大小姐留在城中。

能飞檐走壁，还能像鸟一样飞过这高耸的城墙去？

顾惜当然能。

眼见前面就是城门，顾惜一边飞奔，一边将手中一支羽箭用力掷了出去，羽箭箭镞没入城墙时顾惜已然从屋檐跳了过来，只见她在箭杆上一个蜻蜓点水，同时又将第二支掷了上去，轻踏上第二根羽箭后无声无息地翻身入了城墙。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只听见玄武大道上一阵马蹄，伴随着“将军府办事”的喊声指挥着开了城门。

顾惜上了城墙并没有马上下去，她将自己隐在阴影之中，听着马匹在出了城门之后原地打转的声音，听着顾松命令四处搜查的声音，听着城墙上的小兵焦急跑动的声音。

顾惜没有动，她将呼吸放到最轻，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墙上，托这场大雨的福，城墙上的小兵抱怨着只略略看了看便回禀说无人，一应城防用具也都完好无损。

城墙下马蹄逐渐远去，顾惜仍旧待在原地，她平心静气得等待着，果不其然，不久后这群人又回转了来。

顾松想着顾惜必然还在他们后面，故布疑阵再次回转想要堵住她，却仍是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自她上了城墙之后似乎就此失了踪迹。城墙？也搜寻过，顾松不相信这么大一个人会躲过城墙守卫的眼睛，他想不到的是，平时也许是躲不过，但在今夜这大雨之中守卫们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不耐。

也许真是靠着出神入化的轻功走到他们前头去了，又或者在哪个树林子里躲着。顾惜离了城便如同鸟归了林子，鱼入了海，而大雨又将一切痕迹抹除，给这支追踪小队又增添了难度。

顾松一挥手继续指挥队伍向前奔袭，无论如何，到了兴州苍明山总是能追上的。

顾惜听着马蹄声远去，这才悄悄摸了出来，从墙角堆放器具的地方摸出了一根麻绳，胡乱系在墙垛上，便沿着麻绳一路攀下了城墙，在雨幕中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追兵已然到了前头，定是在路上等着她了。顾惜此时反而不着急，再说没有马，轻功再怎么厉害，两条腿总是比不过四条腿。顾惜想着等天亮了想办法找一匹马，这样也能尽快回到苍明山上。

再说，反正出了城，就算遇上了也不怕，就是麻烦了些，如果不一次解决，说不定能一路拖着回苍明山。

顾惜不愿意把麻烦带回去。

后半夜，雨渐渐停了。

顾惜出了城没有继续赶路。她找到一座破庙，想着反正追兵在前，淋了大半夜的雨，便生了一堆火将衣裳烤干。

破庙里就她一个，顾惜将庙门掩上，大剌剌的背对着神像，这神像也不知道是天上哪路神仙，也许是许愿没有灵验，便渐渐没了香火。泥塑的神像，掉了颜色露出里面的褐色的泥胎来，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眼睛微微眯着，看着这人间一出出的悲欢离合陆续上演。

这破败的庙宇呵，顾惜想着，说不定这神仙在九天之上也正遭着什么磨难需要人间香火解救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