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静堂此时真应了这名称,静得落针可闻,不见仆从们洒扫做活,冷冷清清如荒废的小院一样。
小程氏面如死灰得坐在榻上,颈上一道两指宽鲜红的痕迹,顾怜坐在另一边,抓着小程氏的手哭个不停。方嬷嬷无事人一样站立在边上。
顾怜眼泪自那天起就没有停过,她还记得,那日顾惜夺门而出,母亲死死抱着顾尚先的腿求他放过顾惜顾恒,顾尚先只是冷漠得看了她一眼,任凭外面那个高手追着兄长和顾惜离去。
顾怜害怕极了,她终于忍不住从衣橱里跌了出来,腿软得完全站不起来,哭喊着朝母亲爬过去。
小程氏没有顾及到她,她满腹心思都在自己主子——竹阳的一双儿女身上,顾怜抱住小程氏叫着“母亲”,她也害怕极了,她看着自己爱慕着的六皇子殿下浅笑看着她,如果是在从前,她得多开心啊,她的心能开心得飞出胸膛之外。
现在,她的心也像要破胸而出,不过不是欣喜,是恐惧,这个言笑晏晏,满目春风的谦谦君子,为何像个披着人皮的恶鬼一样。
再之后,她和小程氏一起被看管起来,饿不死冷不着,听闻顾恒落下悬崖,顾惜受了重伤,在小程氏绝望的心上再捅了一刀。
那夜,朦朦胧胧中,顾怜见着眼前人影晃动,从床榻上起身才发现是小程氏悬了梁。
“母亲,你不要怜儿了吗?”顾怜抓着小程氏的手,看着眼前她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母亲,想想女儿,你走了,让怜儿怎么办?”
顾尚先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方嬷嬷自觉得退了出去,顾怜见着顾尚先,还没说什么做什么就已经像是受了惊的小兽一样缩在了榻里。
顾尚先瞟了一眼,说了句“没出息”便没再理会这个女儿,走到小程氏面前,用两个手指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痕,“啧啧”两声,“夫人啊,你说何必呢,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顾尚先放开手一振衣袖,语气也冷冽起来:“难不成你以为,你死了惜儿要守孝,就嫁不成了?”
顾怜心里一惊,难道母亲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惜儿已经醒了,”顾尚先走到一边坐下,“她不记得那日的事,夫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如果非要去捅破,惜儿的命也就真的没了!你总不想,你那主子护着的一双儿女,一个都不剩吧!”
“顾尚先,我真想把你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哼,你们女人啊,就是纠结于这种小情小恩上,你替她把他们抚养成人,你的恩义也足够了,别忘了,你还有怜儿呢,好好做你的将军夫人不好吗?”
顾怜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这地上的缝里让顾尚先看不到才好,可又担心小程氏激怒了他讨不到好。
“揽月那丫头命大,留了一口气,给你送回来,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也别多此一举。”顾尚先说完,瞟了一眼角落浑浑噩噩的顾怜,皱了皱眉头转身出去了。
“母亲。”顾怜见人走了,立马挪到小程氏身边,“顾惜没事,母亲,你就算不为我,为着顾惜,你也别再寻死了。”
小程氏抬起头,抚了抚顾怜的头发,憋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来说道:“怜儿,母亲不是不在意你,你说那日你为何要出来呢?不然再过段日子就可以把你嫁了,这些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如今,你可怎么逃脱这囚笼呢?还有惜儿,不知他们对她用了什么手段,她那个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