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二姐回家过年,我都觉得不现实,又怎么会向莹莹姐开口。而且莹莹姐前些日子在养伤,也不好打扰。”
“不好打扰,你可以留个口信啊,若不是玉堂说漏了嘴,我还被蒙在鼓里了。再有下次,记得跟我打招呼,你哪怕邀请她去洗野澡,她敢去我就敢去,有什么不敢请的?”
洗野澡?
和老祖?
左凌泉哪怕对桃花尊主的真性情早有了解,听见这么接地气的话语,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点头,示意明白了。
桃花尊主过来,自然不光是叮嘱左凌泉,她走了几步后,手腕轻翻,取出了一枚淡粉色的芙蓉玉镯子:
“这是你娘给的,拿回去收着吧,以后遇见心怡姑娘再送。秋桃是外地人,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我可是晓得。”
左凌泉说起这事儿就有点尴尬,但老娘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他私下里要回来,像个什么话?因此摇头道:
“娘亲虽然有所误会,但终究是一番心意,哪有私下要回去的道理。莹莹姐道行这么高,早已看透了人间百态,总不会还把这种小误会当真吧?”
桃花尊主只是表个态罢了,她要是真把镯子还了,上官老祖厚着脸皮不还,她岂不亏死?
所以见左凌泉这么说,桃花尊主反手收起了镯子: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见我和玉堂收了镯子,你心里胡思乱想。”
“怎么可能,莹莹姐你就别抬举我了,我胆子再大也有个限度,上次虽然不小心碰了莹莹姐……”
左凌泉话没说完,就发现桃花尊主脸色微沉,他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都是误会罢了,我没放在心上才随口提及,莹莹姐勿怪。”
桃花尊主觉得左凌泉不但放在心上了,还时常回味手感尺寸,但这种话她也问不出口,就淡淡哼了一声。
两人正说话之际,游廊中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老爹左寒禄,旁边则是个身着道袍的老先生,背后还跟着叔伯管家等。
瞧见左凌泉他爹,桃花尊主老祖的架势瞬间烟消云散,变成了斯斯文文的大姨子,让开道路,盈盈一礼:
“左伯父。”
左凌泉也让开道路,意外看向那个老先生:
“爹,这是……”
家中多了一个儿媳妇,当爹的左寒禄,从昨晚笑到今天,嘴就没合上过。瞧见儿子和大姨子大早上在外面私会,微微愣了下,不过也没有露出异色,笑着道:
“莹莹姑娘起得真早。凌泉,这位是稻谷郡的王先生,在南方四郡有‘天机神算’的名号,各家大户办事儿想请王先生过来都请不到。你不是要和静煣办婚事嘛,爹我连夜打听,听说王先生在县上,就连夜把王先生请回来了,看个好日子……”
风水先生……
左凌泉随意扫了眼,发现这位‘王先生’气象还不如他五哥,眼神怪异;不过老爹此举也是图个吉利,他若是开口把江湖方士撵出去,肯定扫一家人的兴致,因此没说什么。
桃花尊主同样平静如常,还很入戏地露出了敬仰之色:
“见过王仙长。”
左寒禄呵呵笑着,又看向旁边的老先生:
“王先生,听说你面相之术是一绝,这位是莹莹姑娘,昨天刚到左家做客,既然遇上了,你不妨给瞧上一瞧?”
姓王的风水先生可能不会神通,但能在世家大族之间出名,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不差,当下就摸着胡子望了眼。
左凌泉本以为风水先生要说什么讨喜的吉利话,哪想到风水先生很快就眉头一皱,摇头道:
“唉,不合适不合适……”
嗯?
桃花尊主本来没当回事儿,但听见这话,眼底明显露出了恼火之意,差点就回怼一句:“你这小屁孩,道法没学几年就敢出来胡说八道,怎么不合适啦?”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我在想什么呢?还能指望和左凌泉般配不成……
左凌泉的心思和桃花尊主差不多,起初有点不高兴,但想想又没说什么,只当风水先生看面相准了。
而已经把镯子都送了的左寒禄,听见这煞风景的话,自然不高兴了:
“王先生,你可别看差咯,这郎才女貌的,什么地方不合适啊?”
风水先生长吁短叹片刻,还掐指算了算,来了句:
“日子不合适。过些天结亲的是汤姑娘,但老夫一瞧这位姑娘的面相,眉间隐有红霞萦绕,这是犯桃花的迹象啊!开春之前姻缘未成,恐怕要遭一劫,要是这场婚事是给莹莹姑娘办的,就好了……”
??
桃花尊主和左凌泉都是一愣。
左寒禄听明白了意思,眼中再无不满,不过还是故作担忧的询问:
“啊?这可如何是好?”
“汤姑娘的婚事动不得,莹莹姑娘也拖不得,要消去此劫,依老夫所见……”
叽哩哇啦。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无非一龙双凤、双喜临门。
桃花尊主听见这些言语,觉得这位风水先生能在俗世赚钱,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她只是在左家做客的俗世大姨子,说不准就真在此人的忽悠下嫁进门了。
可惜桃花尊主就是桃花尊主,再怎么信姻缘,也不可能听一个俗世风水先生瞎扯,委婉说了几句考虑考虑之类的话语后,就告辞了。
左凌泉陪着老爹一起挑日子,可能是觉得风水先生说话好听吧,偷偷打赏了好大一笔银子……
另一侧。
天色刚亮不久,丫鬟陆续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各家客人的院里,汤静煣这里自然也少不了。
汤静煣性格开朗热络,一个人待在屋里肯定无聊,心里也好奇灵烨她们三个不知羞的,晚上在玩什么花样。
但作为马上要出嫁的姑娘,汤静煣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婆家乱跑,甚至连死婆娘都不唠叨了,老老实实在屋里做着女红。
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汤静煣以为是丫鬟送来了饭菜,正想起身招呼,但转眼看去,发现亭亭玉立的玉堂姐姐,端着个托盘,从正门走了进来。
汤静煣在家里最熟悉的除开左凌泉,恐怕就只有上官老祖了。见到心念相通的老闺蜜,汤静煣乖巧的模样自然收敛了起来,询问道:
“婆娘,你怎么亲自给我送……”
话没说完,汤静煣就瞧见上官老祖在主位坐下,把左夫人精心炖好的鸡汤舀进小碗里,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嗯,左夫人手艺真好,在山巅待了这么多年,都忘记这味道了。”
说‘忘记’其实不太恰当,因为上官老祖孤身走到山巅,往日哪有长辈大早上爬起来,给她炖上一碗暖胃的鸡汤。
汤静煣目光错愕,瞧见婆婆给她炖的鸡汤,被别的女人喝了,感觉比看着灵烨压榨她男人还委屈。她连忙跑到跟前,恼火道:
“你想喝不会自己炖?你不是不用吃东西吗?糟蹋粮食作甚?”
修行中人确实不用靠五谷维生,但长辈用心做的饭菜,本就不是单纯的饱腹口粮,吃了怎么弄用糟蹋来形容呢。
上官老祖没有放下小碗,平淡道:
“婚事定下来了,腊月十八成亲,还有三天时间,有些事要交代你。”
上官老祖坐在主位上端着碗,气势本来就强,加之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当家主母吩咐丫鬟。
汤静煣站在跟前,感觉不对,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不满道:
“我成亲,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交代什么事儿?”
“你和陵光神君有联系,身怀朱雀火,想把这份机缘给左凌泉,你以为睡一觉就行了?”
“……”
汤静煣听见这话,凶巴巴得态度顿时软了下来,带着讨好笑意,把几样小菜放在上官老祖面前:
“好婆娘,你知道法子对吧?”
上官老祖走到这个位置,能拿的机缘基本上都拿尽了,即便不知道,也能从往日阅历中分析出个大概:
“梅近水和你差不多,都是天生神使,不过庇护她的是孟章神君。想要把机缘给外人,梅近水的做法是祷告天神,让天神重新降下一份机缘,这个难度比较大,你玉阶之前应该做不到。”
“那怎么办?”
“还有一种是通过血脉。史上身怀特殊血脉的仙家,都是通过祖辈血脉传承而来,正常情况下能福泽十几代子孙,但天地赐予的福缘有限,拥有的人越多,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就越弱……”
“我……我和小左……”
“这些仙家,为了集中血脉,保持自身实力,生了女儿也只会招赘,不会外嫁。但仙家招赘和俗世不一样,得招天资过人得好苗子,不能招个废物回家;而有天资的苗子不怕没去处,岂会寄人篱下。所以为了笼络人才,这些世家很早研究出了依托双修之法,赠与自身血脉的法子,就比如说玄武台。”
汤静煣有点听不太懂了,眨了眨眼睛:
“就是睡一觉呗?”
上官老祖实在不想聊这些,但不讲又不行,继续道:
“你身怀的不是血脉之力,更像是被天神选中,给你塑造了一具接近神明的躯壳,能掌控的力量比谢秋桃等强太多。不过力量有大小之分,原理是相通的,此法应该可行……”
上官老祖说到此处后,从袖中摸出一本古籍,给汤静煣讲起此类法门的要诀。
只是汤静煣虽然天资羡煞旁人,但心不在修行,对修行道一窍不通,哪里听得懂这些山巅高人都不一定能研究明白的高深法门。
稍微听了片刻,汤静煣就觉得头昏脑涨,不知道上官老祖在讲啥了,小声道:
“好婆娘,你……你要不去教小左?”
“……”
上官老祖微微眯眼,意思不言自明。
双修之法再玄妙高深,也离不开男女相合的基本,区分只在什么姿势、什么力度、到什么进度后怎么运功。
让上官老祖和一个男人讲“九深一浅为一轮,反复七七四十九次……”之类的话,不是开玩笑吗?
万一左凌泉装纯,问一句什么叫九深一浅,她回答还是不回答?要不要演示下?
汤静煣眨了眨眼睛,也觉得这提议有点不对劲儿,想了想又道:
“不合适哈?要不……要不成婚的时候,你在心里面偷偷教我?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一声……”
?
这和我自己上有什么区别?
上官老祖吸了口气,饶是山巅老祖的城府,也露出了淡淡的恼火,把古籍扔在桌上,端起了鸡汤:
“要不到时候,我来操控你的身体和左凌泉双修,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
汤静煣坐直了几分,自然不想答应。
但一想到此事关乎小左的修行,她又确实做不来,万一把小左的修行耽搁了,就不是心里一点遗憾能比得了。
因此汤静煣犹豫片刻后,又耷拉下了肩膀,纠结道:
“好姐姐,你想那样,也……也行吧。”
呸!
上官老祖心中十分恼火,差点把鸡汤泼在汤静煣身上,沉声道:
“你能学就学,不能学此事就此作罢。还本尊帮你修炼,真要自己给他机缘,何必用你的身体?你以为本尊这具躯壳,没有半点机缘傍身?”
汤静煣少有的骂不还口,接过老祖手里的小碗,又给盛了一碗汤,柔声道:
“好姐姐~”
“你叫我娘都没用。”
上官老祖眼神严厉,抬指关上门窗,示意桌上的古籍:
“这几天给本尊好好学,学不会你自己想办法,到时候若敢打扰本尊……哼!”
威胁意味十足。
汤静煣缩了缩脖子,莫得办法,只能拿起空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
“你还不好好学?”
“我喝口汤也不行啊?婆婆炖的,你都快喝完了,还凶我……脾气这么差,怪不得当了几千年老姑娘……”
“……”
……
七千五百字,虽然很水,但一个角色几句话就是一章,不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