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何时,人间都是要比天上热闹的。许是有人总说羡慕神仙逍遥生活,无边法力,无尽寿命,可若是真的尝试过后便会觉得还不如凡人短暂一瞬来的美妙。
起码有佳人在侧,良辰美景,都比天上的凄苦寂寞来得好。
素卿纤细白嫩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他忍不住又走近了些,耳边依旧是她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倒并不觉得烦,素卿的声音是极好听的,柔柔软软的,像唱曲儿的声音,只是太多时间没像现在这般和她一同走在街上,连风吹来的温度都恰到好处,实在让人难以不沉沦。
“所以说,我跟方才那位莫公子就只是兄妹情谊,”素卿总结性的说了一句,偏过头去看他,发现某人正眨着眼睛仔细研究她头发上的翠珠簪子,于是好笑地问,“你有没有仔细听我说的?”
墨棐点头,看她,“听了。莫公子喜欢的是你姐姐,你喜欢的是我。”
这什么……
“我何时说我……喜欢你了。”素卿羞红了脸,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下一瞬又觉得他这副模样似曾相识,实在讨人欢心。
“你不是次次见我都会说吗?”
“哪有次次?!”素卿反驳。
十次里也就有……八九次吧……
墨棐不跟她争执,点头同意她的话,将话题转开,“那你姐姐为何要嫁给大将军?”
素卿叹口气,无奈地垂眸,“命呗。世间女子,哪一个不臣服于命。”
“也是有的。”墨棐看她。
“嗯?”
“听闻素家素卿小姐,就是个不顾世俗真性情的好姑娘。”墨棐一脸正经地哄她,逗得素卿笑个不停,整个人儿缩进他的怀里,“那还真是便宜墨公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墨棐一手揽着她的腰间,一手轻捏她的脸颊,笑着回应——
“嗯,便宜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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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婚期定下来之后,素府整日张灯结彩,里外被红灯笼映的一片喜庆。府里上下都来回忙着明日的婚事,丝毫顾忌不到彼此。
彩环从大将军府回来之后,直冲着后院的柴房去了。她年幼时跟着素卿在这儿住过些时日,也还记得那处隐蔽之地如何去。拨开暗处墙角的一丛丛杂草,便出现了个矮小的窄洞,正好能容她这种瘦弱的女子通过。洞口那头,便是通往城外河边的小路。莫说是素府的人,就连在五溪镇生活了许久的老人都不一定知道这处地方。这还得多亏了素皖小姐相告,才好走完这局棋的最后一步。
城外河边有处破落的草屋,此刻竟闪着幽幽地烛火。彩环推门而入,里头的人听见响动迎了出来。
“李嬷嬷,她醒了没?”
“醒了。”
彩环从袖里掏出些银锭子递过去,嘱咐道,“切勿走漏风声。”
李嬷嬷拿了银子,自然是点头哈腰地听命办事去了。
彩环推开屋门,里头伺候着的都是素卿这趟前来带的些心腹,破旧的床榻发这股潮湿的腐味儿,上头卧着个姑娘,正是白日里被素卿拉到院儿里跪晕过去的那位。
她见到彩环进来,支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无奈身体还虚弱得很,愣是再次倒了下去。
彩环走上前去将她扶起,道,“不用着急,现在大夫人和二小姐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就安心回去吧。这里有些银子,是素皖小姐留给你路上的盘缠。”
小哑巴“哼唧”着从袖里掏出炭笔和纸,歪歪斜斜地写了句话递给她看。
“不必担心,我们家小姐是个胆识过人的,自有办法护自己周全。还有素皖小姐,从明儿起她就是大将军的人,素府自然动不得她,你就不要担心了。”
小哑巴又从纸上写了几句话,递过去,上头写着,“请素卿小姐务必提防二小姐。”
下头还有一句,“大将军府有鬼。”
彩环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却像想起什么分外恐惧之事,怎么也不肯再写了。彩环只好将她的那页纸扯下来藏进袖中,招呼人来将她送上马车。临走时,彩环将素皖留的信物递给她,嘱咐着,“你回了老家就好好过日子,这是你的卖身契和银子,够你买些地养活一家子了。素皖小姐叫我嘱咐你,若是将来有了什么难处,只管拿着这个玉佩去将军府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