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淅淅沥沥地飘着,虽然阖着窗子也能听的清楚,素卿裹着被子在榻上滚了几个圈,实在睡不着便披着衣服来房外赏雨。
本想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会好好睡一觉,没料到躺在床上却越发精神,丝毫没有睡意了。
回想起这些天在五溪镇发生的种种,一时感慨万千,回房掌灯给父亲写了封信。
一时间,屋里静静悄悄,只剩她浅浅的呼吸声伴随着悠悠散开的墨香在屋里荡。外头起了风,将窗户吹开了一些,风刮进来带动烛火闪烁,素卿起身关窗,突然被倚在窗边的人吓了一个踉跄。
“你怎么来了?!”
墨棐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一身青衣还披了件青色的大氅,活脱脱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哥儿。
“快过来,”素卿关上窗户,将他拉到火炉旁烤火,“天气冷,小心着凉了。”
墨棐就着烛光看她,目不转睛,半响了才问,“入夏的日子还生火?”
素卿翻了个白眼,实在没忍住反驳他,“你不还穿了件儿这么厚的大氅吗?!”
墨棐没出声,他实在察觉不到冷,只是方才在来的路上碰见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将污秽溅到了自己身上,又唯恐吓着她便随手将纳溪身上的大氅巴拉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素卿瞧他不出声,悄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见见她。
墨棐怕雨天,一到了雨天便手脚发凉浑身冰冷,可他在人前素来是一副永远倒不下的冷淡样子,便渐渐地叫所有人都忘了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只有素卿一人见识过他的恐惧和不安,而且笑着告诉他,“如果冷了,就来寻我。”
这句话,他一听,就记了这么些年。
素卿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身旁,隐约可以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儿,还有他藏在袖中微微泛红的指尖,心一下子快要跳到嗓子眼儿,“墨棐,你老实告诉我……”
墨棐抬起头,眼睛像是刚被雨冲刷过一般,干净清澈甚至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嗯?”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
饶他怎么聪明,也想不出素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下拧成一团,疑惑地偏头,“何出此言?”
素卿微微挺起身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墨棐对她一向是毫无防备的,猛地被拉扯过去,袖中的扇子应声而落。素卿看了眼那扇子,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筋,恐惧一下子顺着她的脊梁慢慢爬上来了,啃噬着她的身体,“你这扇子……”
墨棐着实是被她弄的晃了神竟忘了这等事,右手掌心升腾出一股蓝色气焰将那扇子收了回去,素卿一抬眼,发现他的眉头拧的更紧了,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有话便说。”
素卿有些委屈,指指他的手,“我瞧你手上满是血污,以为你被人欺负了。”
这话,他像是听见了也像是没听见,只是低着头盯着火炉,半响也不出一声。素卿被这个冷清的氛围搞得万分尴尬,心里直叫嚣——
大半夜来找她又不说半句话,闷死算了。
就当素卿浑浑噩噩着要坐着睡着时,才听见身边的“闷葫芦”开口,“你姐姐还好吗?”
素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接道,“很好啊。”
又是一片寂静。
素卿不知他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就瞧见墨棐微微侧身将她一把揽进了怀里,素卿这才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冰的吓人,烤了这么久的火竟然还未使他的身子暖和起来。
墨棐的声音沉闷闷地,埋在她的颈肩处,“卿儿?”
“我在。”素卿安抚似的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倒像是在哄他。
“……我怕雨……”
素卿怔了一下,突然心疼,道,“怕雨,就来寻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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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大半夜,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着窗棂。
墨棐将素卿放在榻上,小心地盖好薄被。暴露在烛光下的双手血迹斑斑,他清冷的眼眸中毫无情绪可循,却是心乱如麻,脑海中全是方才厮杀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