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是个人来疯,墨棐越是害羞她就越是兴奋,干脆拨开他的手凑上前去,笑嘻嘻地说,“既然天界美女如云,还有鸳鸯池……”
“鸳鸯池”三个字一出,墨棐的脸似火烧一般骤然蹿红,连警告她的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这个流莺姑姑,怎么不分轻重的什么话都说。
墨棐抬眼打量下素卿,发现她似乎是毫无醋意,倒像是真的觉得有趣,心里顿时有些不快,“你怎么……也不责骂我?”
“责骂?”素卿不解,“为何要责骂。责骂你……不该在众仙子围堵你时一时情急跳进了鸳鸯池结果撞破了旁人灵修的好事自己却羞晕了过去?”
“……”墨棐沉吟半响,才红着脸憋出句,“彼时年少。”
也对。
素卿含着笑附和地点点头,按照年岁来算,那时墨棐八百岁的年纪,在人间也不过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之际。可她一想到墨棐平日里不善言辞的禁欲模样,便觉得这些童年往事更加有趣。果然如流莺说的,墨棐这人看着正经,其实想不到的地方都藏在骨子里。
墨棐见她笑地开心,实在有些无地自容,便伸手再次捂住她的嘴,“……快别笑了……”
素卿见他是真的介意,便废力收住不再戏弄他了,“既然天上如此繁华,为何小公子还要来人间?”
墨棐还在方才的冲击中未醒过神来,扭过身去看向窗外。素卿想着平日里他也是这番,遇到自己不想说的话便避而不谈了,心里也没多在意,只当他是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佯装深沉罢了,下一刻却听见他轻声叹了句——
纵使天界繁华如梦,不及人间相执白首。
02.
在墨棐年幼时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记忆里,任何人与事都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匆匆而过,偶尔惊起一两圈涟漪,也随即被他抛之脑后了。唯有在人间的那两日,他清晰地记得。
一百二十年前,有个没羞没臊的凡间姑娘压在他身上,瞪着大眼睛,分外有气势地说:“我把你捡回来,你就只能听我的。”他愣愣地看了半响,点头答应了,从此后,这话一听便是数百年。
一百年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姑娘满身血污地躺在他怀里,躯体都没剩个完整,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他抱着她从天上打到地府,将整个天地都翻了个个儿,最后抽了自己的骨血给她做了剩下的躯体,硬是将她推进了轮回路。那天地府寂静像是所有幽魂都沉眠了,只有身着素衣的姑娘站在奈河桥上,隔着忘川河冲他笑,“你要记得来接我回家。”
这两天他都是记得的。
也只有这两天,他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