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峰冷冷地扫了眼夏琰,视线落在慕生枝身上,毫不掩饰怒意,“呵,鬼君也是来吃喜酒的?”
夏琰张嘴就要反驳,却被慕生枝拉住,摇头示意,立刻乖巧地闭嘴。
慕玄清轻咳了声,欲帮慕生枝辩解,却听旁边的人一声怒吼,“还不过来,你是打算同他一起入鬼界了吗?!”
夏琰听他这样跟慕生枝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阁下说话客气点。”
慕生枝诧异地扭头,低声斥责,“阿琰,休得无礼。”
慕青峰向来与鬼界势同水火,先前便听闻过他与鬼君的种种传闻,心里还颇为不信,现在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身后跟着的弟子看着这番景象也是面面相觑,不懂席羽君为何偏偏要护着鬼君。
慕生枝一身冷汗,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夏琰,看来兄长今日怕是不能轻易放过他。
“师兄……”
“你还好意思喊我师兄,”慕青峰冷哼,“我当席羽君早早离席是去做什么,原是来会故人。”
慕生枝脸色一白,双唇缓缓闭上。
“哎,师兄这话过分了啊,”慕玄清朝他摆摆手,“你还挡在那个孽畜跟前,快过来。”
慕生枝垂眸,往夏琰身边靠近了些。
夏琰愉悦地弯起嘴角,看向慕青峰,眼里满是得意,更是伸手勾住身侧的白色衣袖,道:“本君今日来并不是给各位添不快的,只是有……”
“住嘴!”慕青峰看着他的动作,气得额角满是细汗,直接拔剑相向。
身后的弟子一看,立刻将二人团团围住,蓄势待发。
慕生枝将他护住,连声道:“师兄,鬼王欲催动百鬼夜行,若是不尽快阻止,怕是整个丹湖城都要遭殃了。”
慕青峰嗤笑声,问:“这个污秽之物告诉你的?”
慕生枝愣了愣,听见夏琰气急败坏地大喊:“本君好心好意相告,你却这般不识抬举!”
“鬼界欲对慕氏赶尽杀绝,鬼君却前来告密?”慕青峰讽刺道,“您还真是好心。”
“师兄,”慕生枝摇头,轻声道,“我信他,鬼王这般狼子野心也不是……”
慕玄清一听这话刚要制止,却被慕青峰抢先一步,问:“你信他?”
慕生枝怔住,不知如何作答。
“本君在九重天时,一出关便听到昔日好友纷纷跑来嚼耳根,说本君的好师弟同鬼君有私情,如今一见,当真如此,”慕青峰失望地看着他,叹道,“我可真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呵,可耻!”
此话一出,周围的慕氏弟子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连门口赶来的弦思和南絮都停下了脚步,似乎被钉在了原地。慕生枝的睫毛抖了几下,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看他,片刻后妥协般的闭上眼,直直地跪了下去。
夏琰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扶,却看见他的睫毛一颤,落下两行清泪,低声道:“师弟有罪。”
满堂皆是抽气声,甚至有几个被他从小带起来的弟子悲愤地扭头过去,不愿直视。
慕玄清实在没料到他会承认,一时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轻声唤,“师弟……你,你当真,动了情?”
慕生枝轻轻呼出一口气,叹道,“是。”
夏琰扶在他身上的手颤了颤,欣喜地弯起嘴角,又听见他道:“我犯下得罪过自然会承担,可还望师兄以大局为重。”
慕青峰悲愤交加,看着这个自小便跟着自己的师弟,眼眶泛红,“你要如何承担?以命相抵?”
夏琰听到这话,蹙眉,冷声喝道:“休想!”
慕玄清也不知他到底犯什么傻,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非要跟鬼界污秽掺和到一起去,痛心疾首,“你糊涂啊!”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留在我慕氏门下。”慕青峰收起剑,背对而立。
慕生枝惶恐地瞪大双目,拼命摇头,“师兄,不可,万万不可。”
南絮和弦思冲进来替他求情,可慕青峰脸上并未有半分松动,拂袖将人扫在地上,冷声道:“那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慕氏与这污秽,你选一个。”
慕生枝眼角滑落一滴泪,紧紧地握住夏琰的手指,浑身发颤,“师兄,求您了,我不能没有他,求您了……”
慕青峰胸口发闷,眼中泛起水雾,硬声道:“我给过你机会。”
恰在此时,殿外响起一声巨响,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被狠狠地甩进来砸在石柱上,口吐鲜血。
弦思大惊失色,立刻扑过去,“音离!”
墨棐身着一袭翠绿色长袍缓缓而至,瞧了眼殿内的阵仗,心里也猜了个差不多。于是收起血瞳,笑着拾阶而上,“二位上神,许久未见。”
慕玄清冷声问:“大殿下这是作何?”
“举手之劳,不必谢。”
墨棐看了眼夏琰,烦闷地转头。他没下死手,还给烟岚留了口气,这会儿在弦思和南絮的渡气下,慢慢醒过神来,“师兄……”
“还喊师兄呢,”墨棐好笑地倚在一旁,“鬼君不认得这位了?”
怎么不认得。
夏琰将慕生枝扶起来,看过去,这样子许是也喘不了多久了,于是冷声道:“你干的?”
墨棐颔首,“一出寒潭便看见他欲窃寒水玉,本殿下便好心阻拦,顺便留个活口带回来,诸位若是有什么话早些问,估计一会儿便断气了。”
南絮诧异道:“音离,你……你怎么会去偷窃寒水玉?!”
烟岚撑着身子奋力地坐起来,吊儿郎当地靠在柱子上,鲜血顺着衣袖一直流,他风轻云淡地笑道:“我乃鬼界暗卫烟岚,可不是你们念叨的音离。”
众人皆惊叹,面面相觑,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烟岚呕出一口鲜血,脸色越发苍白,“怎么,没有想问的?”
墨棐叹气,道:“真正的音离呢?”
似乎是在责备他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烟岚冷笑着没有回答。弦思抖着手,按住他胸前不停流血的伤口,轻声问:“你,为何要来此?”
烟岚发狂的笑了会儿,“当然是报复。”
他看向弦思,嘴角落下来,眼神百感交集,“当年我便知道,心软终有一日会要了我的命。”
弦思不解,却听他继续笑道:“小城主,这些年你过得还真是不错。”
耳边如雷电交鸣,轰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