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卿跟他站在一起觉得无趣,总是话说半句就没了下文,于是自己去找点开心事儿做。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稀奇的不得了。
栖止这趟来,除了参加宴会,更是为了归来的将士们庆祝。男子聚集的地方,自然不能带着女子进去,况且还是从军营里带出来的,若是被认出来便更加麻烦。
正犯难的时候,却瞧见蒙着面纱的女子拐过长廊长廊迎面而来。素卿眼睛一亮,嘴角立刻增了抹笑意。
就算只露出双眼睛,她也能瞧出是际离的样子。
眼尾上翘妩媚,但又不是灵动,绝对是际离没错。
素卿刚要迎上前,又被冷不丁地从后摁住脖颈,强迫式地弯低身子行礼。她恶狠狠地扭头瞪了眼栖止,对方却一脸从容,道,“雀云夫人。”
素卿一愣。
听见对方的声音,“原是栖止将军,前方将士们方才还起哄要见你呢。”
嗓音也不对,际离要更加灵动一些,眼前之人却过分柔弱了。
素卿弯着腰看不见她,心中更加急迫。终于等到栖止松开她脖颈,几乎是立马抬头去看眼前的人,被唤作“雀云夫人”的女子视线毫不避讳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笑,“前头不许女眷进,既然是将军的人,便跟着我罢。一会儿子散了宴席再来接也不迟。”
栖止一听正好解决了他犯难的事儿,喜不自禁,将素卿放心交给她,匆匆离去了。
这一路上,素卿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恨不得将人身上剜出个洞来,非要悄悄她到底是不是际离。旁的婢女不满她放肆的态度,正要出声呵斥,却被雀云拦下来,轻轻摇头。
然后冲素卿笑,“进来吧。”
房间里没有旁人,雀云将脸上的面纱摘下来,素卿的心随着她的动作重重砸落:不是际离,这女子容貌还没她的万分之一,甚至说太过普通了。方才那双亮闪的眸子,如今仔细瞧来,也没了灵气。
雀云没有半点责怪她的不懂礼数,叫人为她安置了位子,还贴心地烧了壶热茶。
“姑娘该如何称呼?”
问这话当然不是为了互称姐妹,而是为了弄清楚对方身份,省得失理解。素卿一下便明白,笑道,“小女子名唤素卿,无字。”
雀云大悟,道,“素姑娘。”
“栖止将军向来不喜带女眷,方才还以为是...”
素卿并未介意,从容解释,“将军与我有恩,别的万万不敢想。”
话是这样说,但栖止向来是整个族群里备受瞩目的将军,他的一举一动是全部暴露在族人视线下的。从军营里带回来个女婢,这么大的事儿,宫里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也没有。若不是小殿下护着,那泽一族早早就翻天了。
但听她的说法,又像是女有意男无情,雀云笑了声,也没反驳。反正她维护的是将军的面子,自己也不好多嘴。
反倒对这位姑娘增加好感,于是问,“姑娘是从何处来?”
“凡间来。”
模模糊糊地答案,但确实没说谎。雀云察觉到她对此话题的抗拒,善解人意的没有问下去,换了别的话,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没过片刻,栖止便来了。
浑身一股酒味,但明显是清醒的,素卿跟他出去时忍不住挪开脚步,躲远了些。
栖止察觉,颇不好意思地道,“这酒味儿是有些刺鼻...”
她支吾着应了声,突然想起之前纳溪不喜自己饮酒一事,心情莫名低落:小公子莫不是嫌弃自己身上的酒味儿吧...
这话一直在脑袋里萦绕,晚上让她连觉都睡不着,索性起来掌灯画画。
清枫听觉敏锐,丁点声响都能察觉到,便拿了烛台来主室看她,小声道,“姑娘,您做什么呢?”
素卿听见她的声音,立刻惊喜地招手,“快,过来帮我磨墨。”
清枫答应着,凑过去帮忙。她虽不懂字画,但瞧见画上之人时也难免惊艳,道,“姑娘,这位小公子...”
“俊俏吧?”
素卿贼兮兮地笑,“真人比画作更迷人。”
清枫好奇地问,“是姑娘的夫婿?”
她点头,吹了吹纸上未干涸的墨迹,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思恋。
墨棐送她的夜明珠在营帐时便被那群将士搜刮了去,她这几日夜夜惊梦,总是梦见他那把放着蓝光的扇子,吓得浑身冷汗,后半夜压根不敢入睡了。
先前清枫见她没精打采的,也问过,但素卿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梦里的扇子吓的。正好今夜有这么个机会,她便不管清枫还要不要睡,拉着手开始聊天。
从儿时趣事聊到眼下情势,清枫已经困到点头,她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哎,清枫,你说那位邻国公主为何要戴面纱示人啊?”
清枫嘟嘟囔囔地回答,“许是不想叫人看到她的长相吧。”
素卿纳闷,“难不成这是他们组群的规矩?”
清枫哼唧道,“自然不是,除了蝶国,没有族群要求女子戴面纱的...”
她心里猛的一顿,又想起那张完全不同的脸,问,“...不是只有蝶国女帝才会带面纱吗...为了不叫别的瞧见容貌...”
清枫伸手摸了把脸,强撑精神,“姑娘,蝶国女子出嫁之后都要带一月的面纱的,为了表示对夫君的衷心,不叫别的男子瞧见,容貌...”
最后两个字完全是哼哼出来的,话音还没落,人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素卿脑袋“轰”的一声,不知是喜是悲,但好歹被压下去的希望再次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