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棐总觉得素卿不对劲,她虽然笑着,也像往常一样同自己说话谈笑,但是等她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有时候喊她也不回应。
墨棐过去拍拍她的肩,“做什么呢?”
素卿回神,脸上又挂着笑,“林子里的花儿开了,一会儿带你去瞧瞧。”
墨棐没应声,瞧着她兴致冲冲地跑进屋里准备东西。
可他的心思到底缜密一些,素卿的不对劲都瞧在眼里,等候时机询问。
初春的花开的正好,娇俏可人。墨棐顺手摘了一朵,晃了晃素卿的手,示意给她戴上。
素卿配合地弯下身子,笑道,“这么好看的花摘下来怪可惜的。”
“嗯,好看所以配你。”
墨棐脱口而出,确实也是被她笑起来的眸子吸引,害羞之情随后才涌上来。
可素卿却只当他是孩子话,笑,“嘴巴倒是甜。”
墨棐不快,拉住素卿不让她起身,刚好可以瞧见她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心事?”
素卿愣了下,腹诽:眼睛倒挺毒。可终究是个孩子,她就算说了,他又能懂什么。
素卿拍拍他的脑袋,摇头,“我最大的心事,就是你什么时候长大。”
“要我长大做甚?”墨棐不解。
素卿半开玩笑地说,“那样我就可以嫁给你。”
墨棐本是要质问她,谁知被她的一番话说的脸通红,他们两个像是完全反过来了。
素卿大大咧咧的,连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
可是墨棐就怕她反悔说这是玩笑话,赶紧答应,“嗯。”
素卿没想到他敢答应,好笑地盯了他一会儿。等他大了,自己孩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这几日相处,素卿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做事特别有礼数,人也聪慧,有些话他虽然不说,但是心里都明白。
说实话,如果可以素卿嫁给他都比嫁给段海那个泼皮好。
想到这,素卿的脸色越发不好,她只想着推脱,可是最近镇子上的商贩都要听段海指挥。
他家大势,若是有违叛的人,自然不肯轻易放火。
最近山上猎户的猎物都卖不出去,多半是被他拦了下来,背后的缘由并不难猜。
三娘他们疼自己,不允许段海胡作非为,不肯将自己许给他,如今他逼得紧,山上的人总归是要过日子的。
素卿叹了口气,她承蒙三娘他们的照顾,总不忍心看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自己操劳。
不过是成亲罢了,段海不缺妻室,过不了多久就会对自己丢失兴趣,索性咬咬牙挺过去,也能换来山上人们的平和。
这桩买卖她倒是不亏。
墨棐一直跟在她身侧,看素卿愁眉不展,自己也闷闷不乐。只想知道她为何愁闷,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缘由——
“是家里没有铜钱了吗?”
素卿愣了下,放声大笑,“你这心思弯弯绕绕的,是怎么想到这一层。”
墨棐心想:你整日把铜钱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实在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原因了。
“我可以少吃一点。”
墨棐抬头看她,“只要你别那么辛苦。”
素卿蹲下来,将他抱进怀里,道,“不是的,我并不辛苦。”
墨棐犹豫了半晌,伸手回报住她,这才惊觉怀里之人竟然是这样消瘦。
山里的风到底带着点凉意,素卿将自己的披风搭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将带子系好。
“过几日我带你去三娘那里,她给你腾出来间房,可比竹屋舒坦多了。”
墨棐着急地抓住她的手,“不是说好做伴吗,怎么又要赶我走?”
素卿难得有耐心的同他解释,“不是将你赶走。过几日我便不在山上住,三娘把你接走我也好放心些。”
墨棐纳闷,“你要去哪儿?不能带着我一起吗?”
素卿摇头,“这里的一切,我都带不走。”
墨棐还要出声询问,缺见她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墨棐破天荒痛恨这副身躯,不能将人拦下仔细追问,只能跟在她身后瞎着急。
但是事情堵在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墨棐趁着月色出来,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一旁浅睡的阿福。
他赶紧竖起手指示意它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跑出去。
每个山上都会有一位山神庇护一方平安,所以神庙设置的格外气派。
这会儿正是夜深,整座山在夜色的笼罩中,和四周别无二致的树木衬托下,像极了没有尽头的轮回。
如果不是神庙的神光指引,墨棐怕是又要迷路了。
他化作原形,没一会儿就跑到了地方。
身形庞大的山神正背对着他大口大口的享用奉品,察觉到身后有东西靠近,口齿不清地喊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山神庙?!”
话还没说完,那东西便快速的跑到了他的身边。
他正欲出手,眼神瞥见那抹银白色,吓得手里的烧饼都掉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倒在墨棐脚边。
银白色的九尾狐,可眼睛却是火红色的。
这可是狐族的殿下啊!
他“噗通”一声跪倒,连嘴边的油渍都来不及擦,熏得墨棐连连后退。
“小神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殿下突然来此,有失远迎,还…”
“行了。”
墨棐化作人形,直接说,“本君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这事你切莫声张。”
他赶紧答应,从地上爬起来,又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