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沉默一瞬,忽又抬头看他,眼睛里面闪着诚挚的光芒:“那你便留下,明日帮常大哥修墙吧。”
她如此说,便是接纳了他。
他帮了她许多次,她自然不好拒绝他。而且,她一个人住,确实不太安全,有他在,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多谢。”晏清微微颔首,表达谢意。
“只是——”他轻勾唇角,微微一笑,言语随意又自然,“我搬不动砖,修墙一事,还是你来吧。”
顾梨:“……”
他搬不动棺材她能理解,可是搬不动砖,这就让她难以理解了。
他长身玉立,明明看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能连块砖都搬不动?
但她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毕竟,她和他,熟是熟了点,却也没有特别熟。
“夜深了,快些睡吧。”顾梨说着,又点亮了一盏油灯,送到了他面前。
晏清接了灯,向她一笑,转身出去了。
顾梨看着他颀长优雅的身形出了房门,直到听不到他轻轻的脚步声了,这才关上了门,重新躺回了床上。
即便不久前她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但此刻有他在,她的心便没来由地觉的安稳。
晏清回到隔壁房间,熄灭了油灯,躺在了床上。
今晚发生的事,确实是他未曾料到的。
他没想到,今夜来此,她竟正处于危难之中。他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没有力气,如果当时贸然过去,不但赶不走流氓,反而还会让她自尊受损。
因此,他便走到了年久疏松的围墙边,用他仅存的力道,推了一下其中的一块砖石。
当时他早就算计好了,只要那块砖石一动,其他的砖也会动,整面墙就会倒。墙倒塌的动静不小,势必会引出隔壁狗吠,再引出人来。那流氓,也必然会被吓跑。
事实证明,他算计的丝毫不差。
良久,他还没睡,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没有了笑意,沉静的可怕。
他完美的面容隐匿在了眼前这层层叠叠的黑暗之中,看不出任何神情。
黑暗,他早就习惯了。这三百多年以来,日日夜夜,皆是如此。
……
天光微明,他起身,出了房间。
春日拂晓,夹杂着花草芬芳的暖风熏人欲醉。此时星光未散,他便踩着满地星辉,向着天边的皎皎明月走去。步伐轻缓、身姿悠扬。
他离她越来越远,身上也越来越痛,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紧紧箍着骨骼一样。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依然温和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停下脚步,蓦然回首。看不到她,只能远远地看到那两扇大门。
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伴随着那种熟悉的紧绷感,他又像是一阵风、一缕云,倏地消失不见。前方等着他的,是绵延三百多年的、漫无边际的黑暗。
但他笑,他期待。这黑暗,必然离结束不远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了顾梨的脸上,她睁开了眼,穿衣起身。
隔壁房间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动静,她以为他还没起身。于是,在出门之前,顾梨走到了房门口,敲了敲门,想要知会他一声。
然而,房门虚掩着,里面没人回应。
顾梨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见里面竟然没人。再看大门,早已经被打开过了。
他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何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