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帷帽之人出了留云客栈,沿着出山的小路前行不远,上了一辆等在路边的马车。
上了马车,她将帷帽摘下,露出一张美丽却布满阴鸷的脸。
顾芝兰脸上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这样。
如果顾梨死了,晏清也活不长。
就说吧,晏清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她做出诸多牺牲?原来,是这样。说到底,只不过是利用罢了。这个世上,哪里还能有那种纯粹深重的感情?
远在千里之外,顾梨并不知道有人想要她的命。
晏清酿了些竹露酒,让顾梨尝一尝。顾梨闻了闻,很香,酒汁清亮,带着晨间竹叶上露水特有的香气,十分诱人。
但顾梨还是拒绝了,出于习惯。
“滴酒不沾,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不饮酒,不单单是因为职业操守,她还为自己的酒品而感到忧虑。
晏清微微一笑:“这里又没有病人会让你手术。”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出去的话,根本见不到第三个,也没人知道她是个大夫,谁会来找她?
“那也不行,我要随时待命,随时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顾梨回道。
晏清又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
随时待命不见得,但是否能随时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这才是她最大的顾虑吧。
见他这样笑,顾梨的耳根泛起了一层薄红。
上次与相娴饮酒大醉,出的丑还历历在目,她怎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美色在前,她可不敢保证自己醉后,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最好的预防办法,便是滴酒不沾。
“真不喝?”晏清笑问。
“不喝。”顾梨拒绝。
晏清没再问,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瓷酒杯,将杯中的酒汁轻呷一口。
竹露酒的味道太香,顾梨还是心动的。
“味道如何?”她看着他问道。
“嗯。”晏清只回了这一个语气词。
顾梨咬咬唇,这是什么回答?好还是不好?
两人坐在琴榻上,面前放着一壶香气四溢的竹露酒。晏清只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剩余的酒液被这一搅动,香气越发飘散,点点滴滴的在空气中弥漫,萦绕在顾梨的鼻尖。
天色渐晚,晏清抚琴,弹了一曲《少年游》。
曲调活泼,婉转跳跃,充满着青春年少的活力之感。
徜徉在乐曲之中,顾梨仿佛能感觉到,白衣少年在竹林中穿行,袍袖带风,掀起竹叶婆娑飞舞。
她抬眼看向抚琴之人,见他端庄而坐,信手拨弦,仿佛于漫不经心之心,便送出了如此悠扬美妙的乐曲。
韵律、青春、朝气、以及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真与懵懂,全都被他弹奏了出来。
结合他的经历来看,顾梨并不觉的晏清在年少之时,曾有过这样单纯美好的时光。然而,他却能用琴声,将这份情感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直达人心。除了天赋之外,约莫还是因为,他的心里,也曾藏着那一份纯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