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和他同样的姿势,只是比她高出了不少。
他此时也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点了点头,对顾梨的话表示认同:“嗯,我觉的也是。”
顾梨叹息一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忙活了这大半日,竟然做了无用功。他是闲疯了吧,她竟然还跟着他一起疯了。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把挖出来的土再填回来?”顾梨语带嘲讽地问。
如果他敢说是的话,她扔下锄头就走,才不陪他疯下去。
好在晏清并没这么说。
“不用了,我们上去吧。”
两个脑袋短了路的人,一人拎着一把锄头,沿着歪斜的坑道走了上去。
如此一折腾,半日过去了。
晏清照顾到顾梨的情绪,中午特意为她做了鱼羹。吃到鱼羹,顾梨才把这件不怎么快乐的“快乐之事”给忘记了。
皇帝驾崩,所有行市都歇业,春回堂自然也不营业。所以,他们二人便一直在家中。
自从挖井之后,晏清就没再做出什么奇怪之事。每日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抚琴,要么就是和顾梨闲聊,日子过的安宁又惬意。
顾梨不出门,也不管朝堂之事,所以并不知道如今的朝堂,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其实越国的朝堂,从太子身死那日起就已经乱了。
太子死后,储君之位空悬,原本没有机会的各位皇子,纷纷动起了心思。那时皇帝还在,且身体康健,正值壮年。即便膝下有几位成年的皇子,但皇帝最疼的,却是兰贵妃所出的十八皇子。未尝不可能等到十八皇子长大,将皇位传于他。
后来,十八皇子突然夭折,几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便越发激烈了起来。
如今皇帝又突然驾崩了,并未留下遗诏。皇位摆在那里,谁不想要?
此时先帝的大丧还没过,以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代表的两派势力,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二皇子与三皇子皆已成年,二皇子才干卓然,常得先帝夸赞,在朝中呼声甚高。三皇子却是皇后次子,身为嫡子,也有不少拥趸。立嫡还是立长,立嫡还是立贤,这是摆在朝堂百官面前的两个选择。
如果选择不出,那只能靠武力解决。
顾梨在家待了许多天了,这日夜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之声。人喊夹杂着马嘶,混乱不已。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当日在南州之时,那年大年夜,高昌人攻入南州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
顾梨顿时警惕了起来,起身便跳下了床,往晏清房中跑去。
再遇到此事,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找他,到他身边去,和他在一起。
晏清的房门关着,顾梨一推就推开了。房中没点灯,眼前黑漆漆的。
“晏清,你醒了吗?”顾梨问道,借着院中路灯投射进来的几点光亮,向着床边走去。
仿佛是出于习惯,她想离他更近一点。
“嗯。”晏清回应了她,从床上下来,点亮了灯。
烛光映照下,顾梨见他一头墨发随意束起,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肩上。他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搭在颀长的身形上,看上去安闲又慵懒。
他深邃的眼眸里盛着尚未散尽的惺忪之色,就这样看着顾梨,轻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