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潇却在想,尹方思较之自己身世更为凄苦。江婉虽父母早亡,可由至亲的外公抚养成人,亦较她幸运了许多。他只觉尹方思的母亲虽然尚在,可早已嫁与他人,自己的生身父亲姓甚名谁又不得而知,且她自小在那秦柳院中长大,受尽折磨又摔坏了脚,更是由自己的姨娘将她送入那烟花之地,便都是为了一份阴差阳错的怨念。此时此刻虽已真相大白,却实不知她能投奔何方。只希望她真如常依所说,不去做那了断余生的事才好。
想到此,韩潇因功力大增而来的喜悦早已一扫而空。尹方思的离去本让他迁怒于常依,可想到常依虽做下了荒唐的错事,亦算是个苦命之人,心中的愤怒又化为乌有,只觉造化弄人,那些情天孽海当真无法数说得清。
韩潇正自心神不定时,却听江婉说道:“思儿会不会是去太行派寻她亲娘了?”
韩潇却摇头道:“未必,未必。”于是,将尹方思在太行派与母亲相见的事讲述一遍,只听他最后说道:“这些事虽已说清,可就算三师姑肯收留她,太行派一定不会应允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留下,此事若传入江湖定会有损太行派的声誉。”
江婉听了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常依却说道:“我妹妹虽然柔弱,却是执拗的脾气,我听说她与卢长风尚无子息,若思儿去寻她而太行派又不肯收留,她未始不能带着思儿离开太行派。”
韩潇心想,若当真到了那个地步,对思儿来讲也许是件好事,只要能与母亲团聚,也算得皆大欢喜,可想到那日卢长风暴怒之态,尹方思此去,对三师姑常伊来说又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只听常依又说道:“婉儿,思儿若当真不归,等过些时日,待我将你体内的玄阴真气驱除殆尽,我便启程去太行派走一遭,若思儿不曾去过,我就是寻遍天下也要将她找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令韩潇与江婉略觉宽心。
随后,常依便走入里间再无声息。
江婉只觉心情不畅,便说道:“大哥,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韩潇应了一声,二人转出竹林,踏上木桥,直来到湖心之处。此时,明月斜照,水鸟归巢,湖面一片寂静澄明。
江婉只觉这一日当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韩潇毒性既解又功力增长,忧的便是尹方思的下落不明。此刻,月明星稀,景色如画,她不愿再提及那些不悦之事,便问韩潇道:“大哥,你还未告诉婉儿那空空道人是如何死的。”
当下,韩潇便将自己到得太一观,却未能寻到空空道人,及至少林方丈到来,以及在青城山上的经过告诉了她。
江婉只觉韩潇这一趟惊险之极,不禁感叹道:“此事居然惊动了少林方丈,可空空道人还是一命呜呼了。”她又想到空空道人险些伤了自己的性命,又是如此阴损,便说道:“这老道士死了当真活该!那个水镜能遇到大哥也真是命大,否则便做了糊涂鬼了。”
待听得黑衣人留下字条中的内容,江婉奇道:“那人当真要杀尽十大门派的掌门?”
韩潇不答,却是抬起手来施展开一套掌法。月光之下,只见他进退有度,掌势收放自如,快时则如寒风疾雪,慢时又如花瓣迎风飘摆,一套掌法使完,韩潇凝立当地,精神倍增。
江婉只看了数招便即面露疑惑的神色,待他将一套掌法使全更是惊疑不定,说道:“大哥,你……你是何时学会这雪莲掌的?”
原来,韩潇与那黑衣人交手两次,拼斗过百余合,对这雪莲掌早已熟识,他既学了无相神功,对世间各类招式的运力诀窍均已窥入门径,这雪莲掌他只看了两遍便知其招式运力的关键之处。且他今日更可全然运用无名真气,招式转换之间真气充沛,当真是如鱼得水!加之他记心甚好,雪莲掌的一招一式早已印在心中,此刻只稍加回思即能施展出来,威力虽远不及穷数十年苦功之人,却也使得似模似样。
“我与那黑衣人斗过百余合,便记下了这些招式。”韩潇答道,随即又问道,“婉儿,雪莲掌在那人用来当真是有数十年的功力在内,如今我越发糊涂,不知他是否便是你爷爷江正。”
“雪莲掌自来只有爷爷会用,他是否传给了阿爹更无人知晓了,外公也只按照掌谱一招一式的交给我,外公说这是江家的武学,决不能传给外人,”说道这里,江婉笑道,“我却希望此人当真便是爷爷,若是如此,这世上我便有两位亲人了。”
韩潇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江教主能身具如此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