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一边检查,一边口述,助手提笔墨记录。
一刀下去,何正德忍不住干呕起来,之前在东流县的种种不堪一下全涌入他的脑海中。
杀人的事,何正德干过,但向他这样,用刀子在人尸体上话来划去,终究超过了他的忍耐极限。
更何况还挑战着他的记忆,他忍不了了。
沈邵见状也不强求,带着他到外面透气。
才一出门,就听到吕仵作道,“有发现!”
两人推门而入。
吕仵作手中正拿着一团皱巴巴的信笺,“这是从她食道找到的,想必是临死之前吞咽下去的。幸亏没有入胃,否则早已腐烂。”
沈邵接过那张纸,念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
何正德讶道,“一首诗?”
他看了一眼,字写得歪歪扭扭,很是一般,“估计那人水平一般,还有几个别字。”
沈邵脸色沉重,道,“关键是纸,这种纸一般多是兵部加急密报中专用。”
“那又如何?”
“关键就在这几个别字,为了防止军情外泄,朝廷用借字移位的方法,来传递情报。而情报真实内容,就隐藏在这首诗中。我想柳十娘就是因为看到这封信,才会被杀人灭口。”
“这封信写得到底是什么?”
沈邵道,“我又没有秘书,怎么会知道?”
何正德依旧不解,“若真如此,这种密报又如何会落入柳十娘手中?她不过是一个歌姬而已。”
他对吕仵作道,“吕兄,这件事还请你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沈邵脑海中不断勾勒,逐渐理清了一些脉络。
柳十娘无意间看到了这封信,而她恰巧也明白信中隐藏的意思,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
所以案发之后怡春楼也不断催促人前来索要尸体,估计与这封信有关。
可是,对方是如何进入钱府行凶,事后又悄然离开的呢?
何正德忽道,“你有没有想过,柳十娘去钱府之前,就已经死了?”
“你可有证据?”
何正德道,“中了曼陀罗之毒,人死之时,能保留生前模样,而听钱府的人说,柳十娘马车进入别院之后,除了婢女红豆,没有任何人见过她。刚才看到柳十娘时,她脸上的表情,与前日在长街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猜测,那日马车上的她,已经死了。可如今红豆也被人灭口,死无对证。”
沈邵道,“那么那位夏公子,可以断定是一只替罪羊了。不过要想替他洗清冤屈,得能拿出确凿的证据。看来,还得再去一趟怡春楼。”
两人再次回到怡春楼。
蔡嫲嫲听说他们又来了,脸色十分难看,冷笑道,“怎么两位差爷,你们怎么阴魂不散?”
上次吃瘪沈邵憋了一肚子气,他把搜查签单往桌子上一拍,“我们要搜查柳十娘的房间。”
蔡嫲嫲嘲讽道,“你们可知道这怡春楼是谁的场子?是王五爷!背后的靠山又是谁?是赵面首!随便来个阿狗阿猫,说查就查,那我们怡春楼以后就不用做生意了。”
沈邵指着搜查单,也问,“你可知这搜查单是谁签发的?是刑部!背后的仰仗的是什么?是律法,朝廷要查,你说不让就不让究竟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中?”
怡春楼在扬州这么多年,向皇室输送了不少银两,仰仗着皇室的力量并没有将扬州的衙门放在眼中。
来这楼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就连朝中大佬也经常在楼里商议要事,所以蔡嫲嫲并没有将沈邵这种低级捕快放在心上。
可毕竟是生意场,背景再大也得遵守朝廷法度,若真遇到不要命或者较真之人,他们倒也没法说道。
看到沈邵如此做派,她倒是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