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自责了。那几个人我见过,人是美,但个顶个的,也是心气忒高。从开始,就在窝里斗。尤其是打头的那个,简直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使唤死,才能凸显她的金贵。”
言橘是军营火头老李家的闺女,大手大脚大脸盘子,生的白净,但干起活来比男人还麻利。
阿狸刚穿越到这里来的时候,饮食方面稍微有些接受不能,因此樊绣衣特地让这姑娘来照应照应,好张罗些女孩家喜欢的点心果品。
按理说,一个公主和一个平民姑娘之间是不会有什么友谊的。但是,阶级这玩意儿,通常只存在于严格遵守规矩和自恃高贵的人之间。
像言橘和阿狸这种不着调的,就纯属扯淡了。
阿狸觉得言橘很好。她自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没半点实际作用。言橘却是蒋家大肉包,外表朴实,馅料却充足。
言橘看她顺眼,却是因为俩人臭味相投,都是一样的不会说话,而且都是一般的受累不讨好,所以待阿狸格外亲厚。
无论什么原因吧,阿狸有啥心里事儿,都乐意找言橘来唠唠。
她们现在是在军营附近的一条溪边。言橘选的。
这附近清净,方便说话,而且野菜也多。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蔬菜格外的宝贵。
阿狸也不讲究,撸起袖子来,就跟着言橘一起挖。
阿狸这人有个毛病,心情越不好,越喜欢捯饬。所以有一阵子,她同桌从她补唇彩的次数就能猜出她今天的心情是良好还是欠佳。
今儿上午她穿的还是件普通的淡蓝色裙子,下午就换成了墨绿色的,剪裁甚好,显得腰肢轻盈。头上还配了一套色泽鲜亮而又做工精巧的红珊瑚首饰。
大红配大绿,定然会俗气。但是墨绿色配亮红色,端庄高贵中又有几分明艳。这也是阿狸最近才学的搭配方法。
“那五个人,脑袋被装在盒子里,送回来。还流着血呢。一打开盒子……都是血腥味,我都快吐了。”
干完活儿休息时,阿狸笑着把脸浸在溪水里。
刚开春,溪水是冰凉的,会把脸冻红,所以即便她哭过也没人能看出来。
言橘把头侧过去,假装在挑选野菜。
“她们都跟我差不多大。其中一个,我可讨厌她了,因为她会画很漂亮的妆,说话跟唱歌一样,而且很妩媚。”
阿狸把头抬起来,又笑着说了一句,眼泪随着那浅笑,又细细的流了下来。
在吕后眼中,这五个人就是五枚棋子。
在阿狸眼里,她们是五个活生生的人,会让她讨厌、让她嫉妒或者喜欢的人。
言橘一边把不好的野菜再扔出篮子去,一边心想,这事儿确实是不好说。死者为大,不好再说那五个人自己的不是。但是,这事儿确实也不能全怪阿狸,她撑死了算个从犯而已。
阿狸却把袜子脱下来,把双脚浸到溪水里。
她闭上眼睛,想起了自己在现代时,第一次帮人写情书的场景。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柳永的香艳诗句脍炙人口、千古流传。
她虽不及,当时却也是一鸣惊人、意气风发的。
满心以为靠着自己微末的才华,就可以所向披靡,以后只要天天抱着莎士比亚,临着苏黄米蔡,而不用去理会世俗间的蝇营狗苟。
还好,还好,她在这个世界,只用呆五年。
冒顿表示,今天,本单于的心情,相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