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阿狸站在破军旁边,看着篝火旁欢声笑语的匈奴少女们,再想想“白登之围”后,居住在平城城郭外、汉匈边界处的汉族姑娘出门时都小心翼翼、格外谨慎的样子。莫名的就对这些匈奴少女的相貌、服饰和歌舞都产生了些许的厌恶。她怎么会这么傻白甜,当真相信了阿苏那套众生皆平等的理论,真的和匈奴人成为朋友了呢?!
阿狸平生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原来,她真是传说中的“何不食肉糜”,天天生活在象牙塔里,对身边人的悲惨视而不见。
唔,阿狸把自己的脸藏在火光的对面,一张比荔枝肉还白净的小脸立刻就成了搁了好几天的雾莲,粉嘟嘟的果肉上面带着一层惨败的灰色。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想去触摸破军那毛绒绒的颈项,却发现自己的的指甲上也染上一点火光,苍白的指甲变得很是娇艳。
篝火的那头,是那群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匈奴少女。
而阿狸,却在篝火的这头,手臂上被那火光投下了阴影。
只是一道火光,却永远跨越不过去。
动物大概都是有灵性的,破军似乎也感受到阿狸的压抑与愁苦,所以就格外贴心的把自己那高傲的头颅低了下来。对于破军的近亲,阿狸心底里产生一点凄凉的欢喜。在这个时空里,估计唯一认识到她并不是庄篱的,就是破军了。
所以,从一开始,破军和她总是有些疏远的。甚至在那个小而繁华的西域集市,她一路逃跑,一路看风景,都没记得要带上破军。那时的破军应该很失落了,虽然她不是庄篱,只是个临时顶替的,但是孤单一马在陌生的地方,周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总会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阿狸天性估计就是极为不适合于煽情的,在如此哀伤的时刻,感情恰巧就要升华,她握着破军洁白如雪的毛,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破军,是一身白毛,而破军那位英明神武的亲爹就是当日西楚霸王最爱惜的乌骓。
阿狸不止一次的听旁人提起,乌骓号称天下第一骏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马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这样的马有个讲头,名唤“踏云乌骓”。
那楚霸王项羽驯野马乌骓的故事广为流传。据说,乌骓当初被捉到时,野性难驯,许多人都休想骑它,就是骑得上的也顿时被它摔下来。西楚霸王一听说,便想一试。他驯马有术,一骑上乌骓,就扬鞭奔跑,一林穿一林,一山过一山。这马非但没把他摔下,反倒汗流如注,身疲力竭了。霸王不慌不忙骑在马上,忽然用手紧抱住一树干,满想一下把马压制得动弹不得,谁知“乌骓”也不甘示弱,拼死挣扎,结果那树连根都离开了山土,“乌骓”总算被霸王的“拔山”之力折服了,心甘情愿地供霸王驱使了一生。它奔跑起来相当迅速。
……呃,说重点!!!
重点就是:破军是匹白马。他爹乌骓是只黑马!
那么,破军其实是乌骓它媳妇和隔壁老王生的喽?!
话说,阿狸依旧在那里磨磨唧唧的抱着破军的脑袋,外表弱小、无辜、可怜巴巴,可是脑袋里却是脑洞大开,简直都快把整个银河系都吞下去了。
就在这时,破军那漂亮的墨绿色眼睛突然冲右前方瞥了一下,黑暗中,一只粗壮的、长着恶心毛发的手抓住了阿狸的肩膀,阿狸一回头,只见一个巨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在这拳头迎面而来的0.25秒之内,阿狸竟然很有闲情逸致的对这一拳做出了言简意赅的客观评价。
应该说,这一拳头还是挺有劲儿的。要是军队伙房的师傅揣馒头时有这力道,这蒸出来的馒头肯定够筋道、有嚼劲儿,也就不会被山东来的那几个小伙子投诉了。
当然,如果这拳头打在人的身上,就算不死,估计也得中伤。
毫无疑问,拳头的主人也是这么想的,那张好像给耗子嗑过的芝麻烧饼一般的脸,在黑暗之中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哎,真是糟蹋了这么朦胧的白月光了。
可惜,阿狸还有后半句没说。
在阿狸看来,这一拳挥的不堪入目,软踏踏的,和日式甜品店里的樱花大福一样,不仅软,还黏答答的。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阿狸肩膀就像泥鳅一样向后一滑,双膝弓起,右手向拳头的主人腰间一抓,那汉子就如同一个装着的口袋一般,脱离了地面。
阿狸本来只想也想要把那芝麻烧饼脸顺势甩出去而已,可是等那人到了半空中,阿狸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脖颈,将他双手举起,让不能逃脱,只得在半空中“哇哇”大叫。
那群妹子们本来正兴高采烈的围着阿苏,一边烤面饼和蘑菇,一边听他讲西楚霸王的故事。自古以来,妹子们都是爱英雄的,而草原上的人又都有一种强烈的英雄崇拜,何况西楚霸王项羽还是个深情又专情的大帅哥儿,据说长的还特别帅,这简直就是加分加分再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