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库亚纶和她那情郎黏黏答答的哭了半天,哭得阿狸觉得自己个儿简直不像是来解救人质的,而是像来专门拆散人家小夫妻的。
冒顿默默的剥了一个长得很像李子的水果给自己吃,不错,味道酸酸甜甜的。哎,家务事儿啊,实在不好掺和,他可太明白这个道理了。不过作为一个忠实的八卦爱好者,他还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撒库亚纶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无非就是一句话:千金易得,知心难求。
据撒库亚纶说,当时她掉到了地道里,被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救了。她原本吓得要命,以为自己要被怪物吃掉了,吓的要命。正在哭天抢地,谁知道,那个怪物竟然在她身边蹲了下来,陪着她一起哭。
她从小母亲死的早,心里有什么难过伤心的事情都只能自己承担着,根本就不会有人理睬,谁知道,第一个陪着她苦的,竟然是个黑黢黢的、看不清脸的怪物。
她哭了很久,刚开始还是哭自己跌下来时被摔伤的腿,哭那群伙计没有良心,平常吃她家的,用她家的,关键时刻竟然就丢下她那么跑了。到最后,她开始哭她的命。
其实她的命一点都不好,虽然她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可是终究都是外面的光彩罢了。她很小的时候,亲妈死了,后来那个年轻漂亮的后妈来了,给她爹生了一个更漂亮的小妹妹,他爹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再后来,她长大了,定亲了,夫婿是一个和她一样,相貌平庸的少年郎。她想着,虽然他们都不聪明,长得都不好看,但是只要心里都对方,便是神仙眷侣了。但是她那夫婿手里稍稍有几个钱之后,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好不容易见一次,眼睛还总是往她妹妹身上飘去。
她虽不美,但是也是有尊严的。每天和自己妹妹住在一个屋子里,彼此看着也觉得别扭,于是就在她爹面前巴巴的做出一个喜欢做生意的样子,然后带着马队去了商道贩卖香料。可是谁知道,又在半路把货丢了,她实在也是没脸再回去了。
等她哭完了,发现大雨也停了。那个黑黢黢的东西却还在。
它,正在陪着她哭。
原来,那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个人,一个不会说话的野人。
撒库亚纶一把抓住自家情郎的手,只是低声说道:“他……他很好……他真的很好。”。
其实下面的话,撒库亚纶实在是不想说出来了。
和这个男人呆在一起久了,才觉得真好。
原来,有个人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刮风下雨的天气都要出去打猎,只是为了给你抓只兔子来做晚饭吃。天晴的时候,就带着你去看花,看云,看溪水。看见你欢喜,他便欢喜。你若是伤心,他便伤心。
世上所有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加起来,也比不过那么一个人的心意。
阿狸心想:这欲语还羞的样子,啧啧啧,当真是感天动地的深情啊。
然后默默的转过头去,等着冒顿翻译。
冒顿忍了忍,还是没有没忍住,最终吐了。
苍天啊,这话光是听听就够恶心人了,竟然还让他一个字儿以一个字儿的翻译过来,还是直接给他一刀吧!!!
撒库亚纶和她那位叫做“椰子壳”的情郎终于意识到旁边还坐着两人呢。依依不舍的放开了紧紧握住的双手。临了,这俩人的手指尖还缠缠绵绵的蹭了一下,才分开了。
阿狸其实也很想翻白眼儿,但是委实不太好意思。她只好扭过头去,假装照顾已经把大大大大前天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的冒顿。
撒库亚纶轻声道:“啊,这位小娘子,是怀了身孕了吗?”。
由于她用的是匈奴语,阿狸听不太懂,以为只是寻常的问候,所以就随意的点了一下头。
阿狸听不懂,冒顿却是懂得的,一想到自己被形容成正怀着身孕的小娘子,就吐得越发波涛汹涌、大义凌然了。
撒库亚纶心想:哎呀呀呀呀,这小娘子孕期反应可真是严重,她这相公也是,怎么妻子怀孕了还带着她长途奔波呢?真不体贴。还好我家的男人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殊不知自己已经被贴上了“不体贴老公”标签的阿狸从怀里掏出自己唯一还算干净的一块手帕来,递给了吐得眼前都黑成一片的冒顿。
其实冒顿才刚刚痊愈,身体还比较虚弱,委实不该做如此的长途跋涉,刚才又吐得厉害,肠胃就更不舒服了。
可是,接到手帕的一瞬间,他似乎闻到了一种很是熟悉的气味。
说来好笑,他很少喜欢什么东西,因为他自己就够好看的了,往哪里一站,都是让那地方蓬荜生辉、光彩熠熠。
也就是说,他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因为再好看的人,都不如他好看。再好看的东西,也都不能跟他比较,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