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看着对面那个匈奴的少年睁着圆圆的眼睛,就好像是沙漠月夜的湖水一样,就算明知里面住着吃人的水妖,也会美的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浸其中。
阿狸尽量把脑袋别过去一点,好不让自己正对这双眼睛,但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只好尝试着给自己的眼睛找个安防的地方,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把目光定在了那巨大的蛇形骨架上,
然后半天才说出来:“这好像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呢。”。
阿狸说这话的时候,真的真的只能假装自己的底气很足。
她想的很多。
比如,她是订好了亲的,虽然注定了是个倒霉催的名存实亡的婚姻。
比如,她绝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因为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再比如,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也不能够白头偕老,因为她在这个世界,注定只能呆上五年。
名字,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旦知道了名字的话,就总会有一种牵绊。就像是《罗小黑战记》里面小白给比丢起名字的时候,罗根说的一样。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尴尬。
冒顿万幸,他天生就有点面瘫,还是微笑瘫。
这还得归功于他小时候的一场病,导致他脸部的肌肉出了一点点的问题,所以看上去好像整个人总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其实,这只是一种病症而已,但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城府极深、不动声色的人。
没有人想过,他其实只是生病了而已。
过了良久,冒顿才用非常小的声音问道:“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阿狸觉得自己在这个匈奴少年面前,简直就跟个水晶做的人一样。呃,世界上为啥要有这么聪明的人,他笨上一点点就会死吗?!!
冒顿的右手握住一石头,石头表面凹凸不平,硬生生的把他的手心弄出血来。
她……会不会……她会不会就是……他未来的小姨妈?!!
说起这事儿,冒顿很是心塞啊。他那姨夫,年过三旬,可还是天天又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着喊着的往上扑,号称只要“睡到左贤王,冬天不用穿秋裤”。好吧,对于这种神一般的逻辑,他确实是无法理解。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是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就是话说,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有一个西边的部落酋长家的大闺女,无意中瞥见了左贤王一眼之后,就此开始穷追不舍。刚开始还是委婉表示,今天送个点心,明天送点蜜饯。再后来,就逼着自己老子去上门提亲,直接拿着自己部族最肥沃的一块封地作为陪嫁,拜托左贤王一定、肯定、确定要娶她为妻。
这事儿呢,左贤王当时还死活都不肯答应,说自己都这把岁数了,不大好耽误小姑娘的青春。但是那姑娘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左贤王对自己绝对是有意思的,不过就是碍着年龄的那道坎儿,所以不好接受。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硬是下雨天的时候,在左贤王的营帐门口哭了一整个晚上,回去就开始重病发烧。
那姑娘的亲爹和哥哥拿着她没有办法。只好来求他这个大单于,冒顿当时刚和汉朝打完仗,心情甚好,心里是想成人之美的。他还特地征求过左贤王的宝贝儿子、他的表兄弟丹茶的意思。
站起来还没猞猁那么高的丹茶抽了抽冻的通红的鼻子表示,我亲妈走了这么多年了,眼见着我也长成了苍天雪松一般的男子汉、伟丈夫,我阿爹也应该找个可心的女子陪他过日子了,要不以后我在外面建功立业,还得天天惦记他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太过寂寞不是?!!
是,太是了,冒顿当时觉得,这个道理非常讲的通。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右贤王咳嗽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于是,冒顿非常委婉的把这个意思和他姨夫左贤王说了,抛开利益什么的不说,就是姨夫是专情的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毕竟姨妈过世那么多年了,我和表弟也这么大了,姨夫也该好好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一下了。毕竟,草原上的人寿命都短,还是要抓住眼前的幸福,至于旁的人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
当时,他那姨夫左贤王听完之后,立马整张脸都发光了,他顿时知道这事儿有戏了。
再后来,听底下的人说,左贤王已经开始准备婚房了,还特地派人去汉地采买了很多书籍,说是新娘子最喜欢看书的。
冒顿当时便想,这酋长的大闺女还挺有意思的,竟然还喜欢汉人的文化,莫非她母亲是汉人不成吗?嗯,也不是不可能,好像前几年汉地大乱的时候,有不少汉族皇室的公主、妃子跑到匈奴来了,搞不好这姑娘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冒顿想了想这些,再看了看阿狸,顿时一万个“糟糕”在内心深处涌现。
他,给自己喜欢的人,指婚了,让她嫁给了自己的姨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