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说爱一个人就要像是佛祖怜悯众生一样。他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人天生就是自私的,看到好的食物和漂亮的东西,就会详尽法子,占为己有。更别提自己喜欢的人了。
他私心里想着,要是这世界上只有他听得懂阿狸讲话就好了,这样她就只能牢牢的跟在他的身后,只能跟他讲话。
爱的本质,就是占有,绝对的占有。
外面那四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已经彼此寒暄结束。
其中一个说,觉兰台现在对苏摩大人俯首帖耳,不成问题。这个女人可能真的是疯了,还真以为靠着用处女的鲜血浸泡肌肤,就可以使得她青春永驻了。不过,这样的蠢女人才适合控制,其他几个僧人听了之后,也是哈哈大笑。
苏摩却是沉默不语,好像完全都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冒顿在石头后面,甚是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
看来,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苏摩是他姐姐觉兰台的面首,但是看苏摩那神情,倒是不太像这么回事儿。
苏摩那表情,怎么说呢,虽然表面上冷的很,底下却是一团火焰。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恐怕是有人虚情假意、逢场作戏,骗取信任,到头来,换得了一片真心实意。
冒顿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墨绿色眼睛在惨淡的日光底下看来,有一点黑漆漆的感觉,就像是刚刚从底下挖出来的黑色宝石一样。
阿狸虽然听不懂,但是胜在眼神特别好啊,她仔细的看了一下那些穿白色斗篷的人衣服的面料,发现他们的斗篷上都绣着精细的孔雀翎毛。
阿狸抽了抽鼻子,感觉事情确实有点不太妙。她之前在那个匈奴的小部落里,就有一个装神弄鬼的红头发的青年,号称是什么“孔雀大明王”的使者,而且还带了一只银白色的孔雀,来证明自己是“天选之子”。后来,这个青年想谋害部族里掌权的巫女,还被阿狸无意中发现,胖揍了一顿。只是可惜,后来在狼群突袭的时候,那个青年人逃跑了。要不还可以问一问,他附近还有没有同党。
这些僧人穿着的衣服都是银白色的,上面还绣着孔雀的翎毛,会和那个装神弄鬼的青年有什么联系吗?!他们会不会是一伙儿的,知道了自己的眼线行动失败,特地来寻仇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阿狸也睁大了眼睛。虽说那个巫女小姐姐是匈奴人,但是人实在是不错,如果这群人想去找那个巫女的麻烦的话,阿狸就可以在这里,想个法子,把他们全都了结了。
冒顿却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他是知道觉兰台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之后,就变的有些疯疯癫癫的。可是谁能想到,她竟然能疯到这个地步。
觉兰台竟然突发奇想,觉得当年孔雀大明王生吞佛祖,有再创天地之功德,所以她也应该效法其德行,度尽世间为心上人所抛弃的的女子,送她们重新回到佛祖身边。而具体的方法,竟然就是让觉兰台养殖的那些老鼠啃食掉这些女子的肉身,然后让她们的令狐你得意解脱。
冒顿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是就算他知道自己是个冷酷而残忍的恶棍,却也是有底线的。这底线就是不能随便杀人,何况还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妇人。这何止是发疯啊,简直机就是丧心病狂啊。人就是人,怎么可自比为神佛呢?!觉兰台真的是已经疯了吗?!
那些人又开始说道,他们是怎样一步一步的引导了兵工厂的内讧。其实很简单。人多的地方,就容易有争执,何况兵工厂又是一个完全封闭的、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年累月,只要里面有人弄权,把底下的工人当做猪狗一般的对待,就会有人心生不满。
然而,最终引发那场动乱的原因,还是一种叫做“阚石娜”的植物。这种植物原产于天竺,具有一种强烈的迷幻作用,最早用于宗教中,让祭祀和神灵沟通。但是如果服用过多,就会产生幻觉,身体虚弱,且情绪暴躁易怒。他们就是偷偷的把这种草药当做缓解疼痛和消遣的药品卖给做工的人。那些工人长期劳碌,腰和肩膀上都有伤痛,而且确实被困在峡谷里面,也是无聊很。这种植物可以给服用者带来短暂的快感,而且有止痛的效果,因此非常受欢迎。
冒顿不禁冷笑,他就觉得这事情有蹊跷来着。果然是有人背地里捣鬼。不过如此机巧的好心思,如此水滴石穿的好手段,想必也不是觉兰台能想出来的。觉兰台她外祖父给她送来的这个僧人,可但真是个人才,就是可惜了这般好才智,全都用在这见不得人的阴损地方。
全然已经忘了自己就是使阴损手段的行家里手的冒顿大大大大大单于下意识的把牙咬紧了。他开始想,他的表兄就是在那场动乱中失踪的。他是不是就是被这群人抓走了呢?!
如果是,就好办了。冒顿心想,对方但凡脑子清楚,就应该知道他表兄还有利用价值,不敢太把他怎么样了。可就是怕当时现场太过混乱了。
混战之中,是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冒顿心里并不觉得悲凉和伤感。作为草原上的人,生于鲜血之中,死于鲜血之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旁边那个僧人又说,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一找道大单于冒顿的尸体,就可以顺势动手,把觉兰台推上王位了。到时候,还不是苏摩说的算。
冒顿听了这话,在心中一阵冷笑,心想就凭苏摩也想成为这草原上的霸主,还真以为长了张体面的脸就无所不能了吗?!!
冒顿想要听一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可是那几个僧人,东拉西扯,却总是在变着法的恭维苏摩,听得冒顿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心想是不是平常底下的人跟他讲话的时候,也是如此肉麻。阿狸听那些人说话语速极快,自己却偏偏听不懂,心里好奇的要命,真希望这几个人可以快点走掉,好让这个匈奴的少年翻译给她听。
感觉到阿狸的手不再想着拜托他的束缚,冒顿虽然脑子都被各种事情占的满满当当的,却也觉得很是欢喜。他却不知道阿狸是打着把他当人肉翻译机的点子了。
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苏摩一言不发,心里虽焦躁,脸上却是一阵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