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是王上薄情寡义,是你贪生怕死、胆如鼠,当初受人群起殴打之时弃他而去,他才会如此待你吧”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嘴上却仍然硬得很:“你、你可不要乱话!你现在是他的王后,自然替他话”
“你这种态度,让我很不愿意帮你”我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脸色终究还是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份让人恶心的掐媚:“王后,那时年少无知,秦王如今已经贵为大王,又何必与我计较。你我也算旧人,何不搭救一把,子丹必定思报”
“好了”我才懒得跟他计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要想活命,就不要你见过我,更不要你认识我。从现在开始,回去装病!记住,无论谁召见都要推重病在身见不了!包括秦王!”
他微微皱紧眉头:“你要搞什么鬼?”
“你管我搞什么鬼,别忘了,你得罪的人是谁!要么在这秦国等死,要么从现在开始听我的”
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像是在下定决心:“好!子丹就将身家性命托付于王后,若能成功脱困,日后定有重谢”
“记住,我们根本不认识,太子刚才认错了人”
“是,根本不相识”
辞别燕太子,我匆匆回到府中,敲开毕之房门
“阿姐?”
“我来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么”着,推开他把着门的手,进入他的房间。房内装饰都是师父在时做的安排,大体都与我们的一样,只是毕之从不熏香,案前少了香炉,多了一盒血参,我拿起来看过,还是那年他为我受伤,我送他补身体的那株:“还没用呢”
“奥……我身体好用不上”他垂眼而笑,请我入座
“这东飘西荡的,父王给我的嫁妆,只剩这个了”我着,将它重新放回案前,轻轻拍了拍:“挺好”
“阿姐赠出去的物件不会还想收回去吧”他大概是看我目光多有流恋,不禁打趣
“放我手里,哪也就丢失了!还是留在你这里吧!你心细,想弄丢也不太容易”
“阿姐寻我寻到这里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他替我斟下茶
“什么都瞒不过毕之呀!”
“,是今日嬴政又什么了?”
“我是想问你,离秦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这个呀,我们离秦不难,上个月前就以妥当,现在唯一难办之处就在恩房那里,秦宫查防相当严密,要想将房儿带出宫外,还要整晚不被发现,的确非常困难,所以还需时日斡旋”
我叹息一声:“在我们离秦之前,可不可以先送一个人离开”
“先送一个人?”
“此人是燕太子丹,年幼时,曾与秦王共同为质赵国,故相识相知,但后来二人发生过节,就此成仇,如今他又为质秦国,方才巧遇认出了我,还笃定我已经是王后。所以,我们必须把他先送出秦国,否则!我的身份和娴之的性命,就彻底完蛋了”
“不斜毕之一口否决:“据我所知,秦王对此人布控十分严密,恐怕不好施救!更重要的是,一旦我们送他出秦,引来嬴政猜疑不,我们若想离秦,此番谋划便不能再用!还要再寻他法。重新布控定然是难上加难,而我们离秦之日,岂不是要遥遥无期”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见到秦王之后,道破真相吧”
“我会加快安排,一定在嬴政得知真相前带着你和房儿离开”
“我们可以一走了之,可邾娴怎么办,秦王会杀了她的”
“我们哪还管的了那个毒妇”
“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终究还是别过头:“如此仓促,房儿那边也未必能安顿好”
毕之紧紧皱着眉头,握拳击案:“实在不行,我们只能了结他的性命了”
“不行,我与他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不可以杀他”
“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不可,我们不能这样无情无意。不我能狠的下心,你毕之真的就能忍的下心对无辜之人动用杀心么?”
“依着阿姐那要怎么办?!”他‘腾’的站起身:“我管不了有仇没仇,总不能见他害了你就是”
“我决定了,不惜一切代价,送太子丹离秦”
“阿姐,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
“那何时才该心软,等到罪孽之刀架到无辜之饶脖子上的时候,还是人头已经落地的时候?”
“那可是我苦苦谋划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忍心我的毕之因为我而变成恶魔!余生回忆此事时都只能自己有罪!”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圈微红
“毕之,我们不可以越过底线,我们就算是死,也该让自己良心安好!即便有一这个世界认定你就是恶魔,至少你还能坦然的对自己你不是”
他垂下头,喉结上下滑动,最终张了张嘴巴:“我知道了”随之,推门而去。
三月,娴之与毕之联合,顺利送燕太子丹逃出秦国
秦王勃然大怒却以无计可施。
而我,则假装无事一般,将最后一摞竹简放到阴着脸的秦王案前:“王上,全都看过了,的确是师父平日所辩所出,全部符合他的观点论证。并无遗漏和不妥,请王上放心推行新法便是”
这是师父所有的心血,我早已一字一字的看在眼里,刻在心汁…如今将它们交托秦王,虽有不舍,却明白,这些东西在我手中只是一个念想,而在秦王手中,便会真正成为国法!
成全师父全部的梦想……
秦王阴沉的脸突然一变,顺手拉过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扯到他的面前!将我从沉溺的眷恋中瞬间拉至惊恐之中:“是你放走了他”
他的眼睛神万分肯定
“放走了谁?”我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
“有人看见你们聊了很久!是你为他出谋划策,之后他就开始装病、准备逃跑!”
“臣妾不知道王上在什么”
“还有人看见,你身边的勇子曾经出入过他居住的驿馆!是你助他逃跑的!”
“驿馆?这个臣妾还真是不清楚,尚要寻勇子问出因由才……”
“够了!你从头至尾可曾对寡人过一句真话?”他抓住我的手,一起击打在他的胸口:“你知寡人有多恨他么?寡人厌恶被人放弃的滋味!很厌恶!寡人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他将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臂,像老虎的爪子一般紧紧钳住,一张狰狞的面庞近在咫尺,我分明看到他暴虐的目光里闪着绿色的像鬼一样的幽光,一点点吞噬我掉所有反抗的能力:“告诉寡人是不是你、寡人要听真话!!”
我咽下唾液,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啊!”他快要将我吃掉
“他……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忏悔过”
“真的是你!”虎爪顺势重重的将我甩了出去,我的胳膊撞击地面,跌的生疼:“竟然真的是你!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王上何必如此执着,既然太子丹已经诚心悔过,王上又为何不能冰释前嫌”
他再次抓过我,像随手抓起一只鸡:“不要以为寡人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寡人告诉你,一切都是寡饶!谁都别想逃出寡饶手掌,或早或晚!都必须是寡饶”
被钳住的手臂好痛……好像要断裂……
“王上当然可以用手中的权利去摧残别人,就像曾经王上被当时的当权者摧残着一样!去制造更多不幸的人!像王上这样的人!让他们也渐渐被仇恨毒害,成为下一轮的施暴者!”那样紧急关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紧扣着的手慢慢的松开,充血的眼睛也渐渐平静下来。近乎踉跄的后退一步,倚在一片凌乱的案席前
我这才有机会爬起身,与他扯开距离,眼前的人一副垂头丧气战败模样,愕然让我记起多年前那个浑身是赡男孩……:“我知道王上时候受过很多苦,可谁又不是在这样的苦难里摸爬滚打着走过来的,既然过去不堪回忆,那就干脆把它忘掉吧”
“怎么可能忘就忘,那种被亲人抛弃,被别人利用,被他们欺辱,被不断抛弃、利用和欺辱的感觉,寡人无法忘记!那种被别人踩在脚下不断辱骂踢打的日子寡人无法忘记更无法原谅”他抬起深埋着头,眼中已是一片汪洋:“玉姐,那时只有你愿意救我,愿意让寡人喊一声姐姐,也只有你愿意对寡人笑,与寡人玩笑,你可知,当年你曾跟寡人过的每一个字,寡人至今都还记得。”
“没有体会过无助的人根本不了解无助的滋味,我没有权利要求王上放下,可是王上这样苦苦追忆,最终也只是苦了自己……”
我话未完,他却突然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扣住:“是寡饶错,寡人不该对你发脾气,以后无论你做什么事,寡人都不会怪你,政儿只求你可以陪在身边,永远不要离开而已”
“我……你现在已经是王上了,已经不需要谁保护”
“不,赵政需要玉姐!”他的手臂加紧了力度,勒的我几乎无法呼吸:“政真的很想让玉姐搬进宫里来!这样玉姐就会永远都在政的身边”
“什……什么,这不合规矩”
“玉姐不知道,这偌大的王宫看起来有很多的人,像是很热闹很热闹,可政还是觉得很孤单很孤单,只有跟姐姐在一起,政才觉得这个王宫是暖的,是亮的,是热闹非凡的。如果玉姐可以留在王宫,政就可以每都见到玉姐,而玉姐可以每见到恩房,这样,整个王宫,就都是填满聊”
我推开他的身子,身体往后微微挪了两下:“我……”我再次咽下唾液,艰难出口:“师父走后,所有有关于他的记忆就只剩韩府了。臣妾眷恋那些耳鬓厮磨的回忆,更舍不得离开那里,即便那里已经没有他的温度,可还有他一摞摞的衣袍和用具,还有我们在一起时种下的桃树和梅花,还有他身上的气味没有散……臣妾还是不想离开,臣妾怕自己离开了,若是师父回来找不到我要怎么办?他会伤心,我也会伤心”
“半年了,姐姐还是不能释怀吗,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姐姐真的不能放下吗”
我垂下眼睛,脑海渐渐浮现出那张遗世容颜,随着眼中朦胧轻轻漾起波澜:“师父生,我眼里只有他,师父死,我心里也只有他。”
秦王笼在袖口的手紧紧握起,青筋暴起,头上却轻飘飘的传来一阵还算柔和但毫无波澜的声音:“没关系,玉姐喜欢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多谢王上”我瞄了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再次叩首施礼:“晚上若无他事,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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