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还没来得及梳洗,梅姑便领着一个一身盔甲的少年来到我面前:“家主”
“梅姑来了?!快坐”我只捋顺些头发,披上一件暖篷,随意坐下
梅姑一笑,拉过身后少年:“这便是你的王姑母,妾身便是受她之托,照顾你至今”
我听她这样,不由转眼看向以经屈膝跪地的七尺男儿,他一身铠甲,甚是威武,乌发高束,手持头甲,一张朝气蓬勃的面庞甚是讨喜,风姿勃发之余更见青春无限:“嘉儿,见过王姑母!”
我走上前,扶起他,还是不停的上下打量:“你就是嘉儿?当年肉丸一样的婴儿,已经长的这般结实了?!”
“嘉儿听夫人,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嘉儿多次遇险,都是您不避党派之争,强权碾压,全力派人救我!嘉儿虽从未见过姑母,却没有一日不念姑母大恩”他着再次单膝跪地,行军礼:“姑母圣人,请受嘉儿一拜”
“你这孩子”我再次扶起他:“虽是我受你母亲之托,命梅姑救你,可我远在千里之外,这时时照顾,帮扶与你的,还是梅姑,你该感谢的人是她”
“是!姑母与夫人皆是嘉儿再生父母”嘉儿再次向梅姑跪拜,被梅姑一把拉住
“一家人,这是做什么”
少年重新转回头看着我:“姑母方才,是我母亲托您救我?那您一定见过她?知道她的模样和为人?您能告诉我吗”
我看着眼前含泪的少年,能深深的感受到他那份想知道自己来自何处的渴求:“你的母亲姬氏,乃大周侯女,生的端庄优雅,只是素来体弱多病,当年也请神医秦之炎调养过,但都无济于事,生下你不久,便过世了。你的眼睛和嘴巴,都随了她,她呀,是个温婉而聪慧的女子,她一眼就能看透谁是可以相托相交之人,我至今还记得,当日我回楚之时,她拖着病体站在风口,百里相送的情景,正是因为她这份情谊,使我愿意尽我所能救你。你的母亲,是位值得尊重和信任的人”
“值得尊重和信任,温婉而聪慧……”他含着泪,再次向我确认:“您我的眼睛和嘴巴都像她,是真的吗”
“是,你们很像”我点点头,看着眼前出挑的孩子:“梅姑每次给我去信,都要提一句你,你聪明、大气、好学,跟着李牧将军行军打仗,不怕辛劳,不怕吃苦,而且很有将军风范、很有谋略眼光!你要知道,这些都是赵王迁与你父王没有的品质,那你,这些优秀的东西,都是来源于谁呢?!”
“姑母”他乒我的怀中:“嘉儿明白了,嘉儿明白了,嘉儿定然不负母亲,不负姑母,不负将军和夫人”
“已经不错了,你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梅姑为他整理着肩头军甲:“将军多次赞许于你,你是可造之材!你也知道,可不是谁都能入将军之眼的”
“好孩子……”我拍拍他的肩头,无奈的叹息着。若是此刻有这样优秀的孩子为赵国指引前途,或许赵国还有救,可惜,造化弄人,上位之人,偏偏是个被娇惯坏聊荒唐之人
……
傍晚在我的唉声叹气中缓缓来临,李牧将军又做了鱼和羊肉。听,这李牧将军治军严明,又爱惜士兵,这次还是破荒的宰了一头羊,竟还没舍得分给士兵们吃。当真第一次呢
我、梅姑、勇子、毕之、嘉儿、还有李牧将军和几个将,像一家人一样,随意坐在草席上,吃肉、唱歌、闲聊。李牧将军一个劲的给我夹肉,劝我多吃点,惹来毕之附耳嘟囔:“心呀,这样热情,非奸即诈”
我一把推开毕之,送他一个白眼:“吃你的吧!”
晚饭后,我与毕之勇子回到自己帐内,就着所剩不多的灯火,随意找了几卷书打发时间,只等油灯燃尽或者困倦了就休息。
正此时,却听见帐外马匹齐鸣,脚步声和高喊声此起彼伏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有敌军偷袭吗?”我探过头,本想示意勇子去打探,谁知勇子早就盘腿抱剑的倚在帐口打呼了,我无奈一笑,与毕之站起身,亲自走出帐外,一看究竟。
大营里,几对士兵举着火把来回蹿走,约几千骑兵正在集结中,个个装备整齐,精神抖擞。李牧将军与赵嘉骑在高马之上,两个人盔甲加身,甚为英武,一个手握宝剑,一个手持长矛!别有一番征战沙场点兵带将的大者之风。
我紧了紧被狂风吹起的斗篷,走到李牧将军马前:“将军是要去偷袭敌军吗?”
“你怎么出来了,风这样大,你这要弱,快回去”他马上低头,迎风对我大喊
“是秦军派人来挑衅?还是攻城?”
“是挑衅,本君去看看,很快回来,你赶紧回营帐里去,尽管安睡就好”
我张了想嘴,灌进一口凉风,遂不得不加大声音:“将军,我虽为女子,不能决一军之事,但衍玉还是认为,此刻并非接受秦军挑战的时机”
“哦?”他眼睛骤然一亮:“你有何高见”
“秦军此刻前来挑衅,本意应是惹怒将军,以求速战速决!当此情形,将军万不能迎战!秦军虽是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看似雄壮欺人,令人畏惧,实则,几十万大军有几十万大军的难处。他们远道而来,只粮草供应便是件极其困难之事,眼下他们虽想一鼓作气攻下赵国,奈何将军高筑围墙,固不迎战,使得他们硬攻不下,不得不使出如此无赖手段,我观赵军眼下水源与粮草皆丰,可军力并不能与秦军五十万相抗,我以为,赵军当此之时,应当扬长避短,继续加固城池,拒不接受挑战,等到秦军内生嫌隙或者粮草不足马脚自现之时,方才是一鼓作气,击退秦军之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听我完,突然捋着胡须,仰头痛快大笑
“将军”我急了,上前一步拱手施礼:“将军乃千年名将,至今百战而无一败,此刻更不能中秦军激将之法而意气用事,坏了原本胜券在握的大计!还请将军以将士性命,百姓安危为念,三思而斜
他点点头,掩饰不住赞赏:“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衍玉生来愚钝,不明礼理!唯有时时读一卷先人之着,时时自省自惕,方能看清今日之局。将军谋世名将,定然更能对一切洞若观火,衍玉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将军明言赐教”
“好!真是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极为得意畅快,毫不掩饰自己的神情振奋,喜上眉梢!笑罢,他再次垂下头看着我:“会骑马吗”
“会”
“很好,去换件抗风的袍子!我带你去看看本君今夜要做何事”
“难道将军另有高谋?”我疑惑不解
“去了你就知道”
毕之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见我转头征询他的意见,对我抿嘴一笑,重重的点零头
“好!请您等我”
我换上一袭厚实的红袍,外穿一件号军衣,随李牧将军一行人,先是策马来到北地,北地城防之处,不少士兵正在趁夜修补城墙破洞,修理日间损坏的兵器,我们一行人站在城墙高处,俯视远处秦军大营连绵数里的灯火通明,李牧用右手指了指灯火尾端,那一片漆黑之地:“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并不知道那是哪里,出了邯郸城,我便一无所知
“是赵国的井陉关,只要堵死了那里,赵国便不能北移,也就没有退路,只能与秦国决一死战”毕之仰起头,迎风而立
“不错!”李牧将军点点头:“那,听过王翦吗”
“听过,是秦国继白起之后,一位不世出之名将,一生征战,尚未遇见敌手,我曾在秦王的章华宫里见过此人一次,生的极为英武,不负传言”
李牧对我点点头:“这里守着的和这个战术,便是他的!你方才在军营里的没错!对于此人,无必胜把握,本君只能加固城墙、坚守不出,只待合适时机、相逢之日,一决高下!”他对着楼台处叫骂的声音轻蔑一笑:“至于现在,先由他骂着”
他着,领我们走下城台,重新策马而起,奔驰南地,最终现在邯郸成内一所高地之上,却见邯郸城外,又是绵延不绝的军火通明:“知道这里是谁守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