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阁前几日,花锦堂将陪嫁庄子当铺的管事掌柜叫来,让娇娘一一认人。
他给了娇娘两个庄子,两个当铺,这些都是他的私藏,纪氏那里死攥着手,和他杠上,说是连点灰都不会给娇娘。
又让娇娘挑六个丫鬟,六个奴仆陪嫁,人家瑞王府那面根本不缺奴才,按说只带着两个贴身的就够了,媚娘嫁过去的时候也只带着四个丫鬟,但到娇娘那,他就生怕她在瑞王府受委屈似的,只恨不得将全府的奴才都带了去。
清欢、水香、秋霜、渥丹四个是一定要带的,其余两个,娇娘从自己屋子挑了一个本分的,又向花锦堂要了红杏,另外带着的六个的奴仆中,有一个是和红杏相好那小厮。
等以后他们是愿意留在她身边,还是想出去,都随他们,算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只能委屈你了,纪氏她……”花锦堂重重一叹,“她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半点恭顺贤淑的样子都没有。”言语间颇为不满。
娇娘双手奉上一杯热茶,讲着场面话,“大夫人病中,想是身子不爽,连带着心情也跟着不好,父亲应多多体谅。”
花锦堂接过茶,茶水七八分热,喝着正好,他连着喝了几口,抬起头来,握一握娇娘的肩,“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停一停,他眸光闪了闪,低着头,似不敢直视娇娘一般,“你姨娘的事,你还怪为父吗?”
娇娘手里捧着茶,茶气氤氲着她的脸庞,更显白皙娇嫩,她用茶盖轻轻刮着边沿,听他问起,手不由一顿。
她正视向花锦堂,有伤感的情怀在脸上浮现了那么一霎那,然后微笑道:“父亲怎么又说起这件事,其实,”似有若有若无的哽咽,但她很好的控制住,“其实说起来应该我向父亲道歉,我知道父亲是爱重姨娘的。当时我是钻牛角尖,或许真是只是李妈妈的主意。”
“你姨娘是我最重要的女人。”花锦堂沉默了一会儿,他目光从窗户延伸向三姨娘居住的那间屋子,眼神中有说不尽的旖旎与伤怀,片刻,收回视线,定在娇娘脸上,坦然而发自内心的道:“娇娘,你嫁了人以后也要记住,你最爱的人应该是你自己,不要相信男人,不要相信他会永远保护你,不然最后你只能剩下失望。”
娇娘看着他有泪花涌进眼眶里,红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是有一种父女连心的感觉,心里又酸又疼。
“其实你那时说的一点都没错。”花锦堂长长喘一口气,如牛嚼牡丹一样将茶喝的底朝天,“父亲对不起你姨娘,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只要一想到三姨娘,就能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这一年来,他想她的次数很少,因为他不敢想。
可能是不想在儿女面前表现出崩溃的样子,花锦堂将茶碗一撂,就起了身,“父亲还有事要料理,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疾步离开。
只是刚走到门口两三步,娇娘突然叫住他。娇娘望着他的背影,一行泪从右面脸颊落下,“父亲,您是不是个好丈夫,我不知道,但您是个好父亲,我知道。”
花锦堂身形一颤,憋在心里的泪唰地一下掉下来,他胡乱抹一把,什么都没说,撩开帘子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