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一族的衰败伴随着第一场秋雨而来,抄家、流放、落狱,成年男人一律斩头示众,未满十四流放边疆,终生为奴,十世不得回京,女子全部没入官妓,永世为娼。
尉迟老太君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上不来翻了白眼,死的时候手中还紧紧拿着她母亲留给她的凤披。
这条凤披是圣祖爷所赐,当初赐给馆陶公主时曾许诺,能免除一死。尉迟老太君拿着这条披风去找建元帝,建元帝自然不会违背圣祖爷,但却让她选择一个人。
她到死之前也没有选出来,到底是救谁。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尉迟珍跪在关雎阁外,声嘶力竭求见嬴彻。
大雨几乎淹没了她的声音,但依旧能听到她凄厉的哀求声。
“求殿下救救我父亲,求殿下救救我父亲……”
彼时嬴彻和娇娘相对而坐于西窗下,窗棱紧关,没有一丝缝隙,斗大的雨点如人的双手叩打在窗棂上,砰砰作响。
娇娘手中拿着针线,缝制着荷包,绛紫色的锦布上绣着一只仅剩下尾巴没绣的四爪金龙,偶尔抬头看一眼手中执着《左传》的嬴彻。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嬴彻虽然专注于书中,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娇娘抿了抿嘴角,“外面雨下的很大。”
“嗯。”嬴彻淡淡的应了一声。
娇娘又道:“王妃还在外面。”
“嗯。”嬴彻又只是嗯了一声。
娇娘放下针线,爬到嬴彻身边,“这么大的雨外面淋着,恐怕王妃会吃不消。”
嬴彻斜乜着她嗤道:“别告诉本王,你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娇娘白他一眼,“谁同情她,只是她这个样子,要是死在我门口,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外面的人还不得说是我拦着不让她见你,我倒惹得一身骚。”
嬴彻笑笑捏了捏她撅起来的嘴,道:“本王已经让王占传话,让她回去,也明确告诉她,本王不会替尉迟青山求情,她自己赖着不走,还能怪本王吗?”
嬴彻手指摩挲在因经常翻阅而发黄的纸张上,“如此冥顽不灵,就是死了也不可惜。若非因为她是外嫁之女,又是本王的王妃,她以为她此刻应该在哪?若非本王怕此时废了她,让人说本王抛弃糟糠之妻,她此刻又怎会还继续享受王妃的尊荣?不待在自己屋里好好反省,反而跑出来让本王替那个罪臣求情,本王此时能忍在屋里不理会她,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