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靠在床头,里边是刚吃了奶睡着的元哥儿,屋子里烧的地龙,温暖如夏,娇娘只给他盖着一层薄毯。外边是躺在她腿上就睡着的玉姐儿,刚才还说和她一起哄弟弟睡觉,但还没等元哥儿睡着,她自己就被自己哄睡着了。
娇娘两只手,一手拍着这个,另一只手拍着那个,只觉得头上一支金簪子垂下的流苏,末尾是四串鎏金葡萄穗子,冰冰凉的向她的脸颊倾斜,她眼皮一会儿张,一会儿阖,昏昏欲睡。
就在半睡半醒中,突然听见有轻轻的声音近至耳畔,“主子,主子。”
娇娘晃一晃神,看是清欢的影子隔在帘外,她打了个哈欠儿,懒懒道:“怎么了?”
清欢道:“尉迟氏不肯就死,在俪元院大骂主子,还嚷着非要见王爷最后一面,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肯死。”
玉姐儿有些被吵醒,眉心微微一簇,嘴里嘟嘟囔囔一句,没听清楚,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娇娘轻轻拍了拍她,等睡安稳了,抱着她放在元哥儿旁边,两姐弟脸对脸睡着。
清欢扶着娇娘起身,娇娘把被子掩好,帷帐放下,和清欢去了外间,方道:“王占是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清欢皱眉,嫌恶道:“也不怪王公公,那尉迟珍实在是不像话,像个疯妇似的,砸了毒酒,连王公公的胳膊都被她咬伤了。她说……”
娇娘对镜拢一拢头发,抚平鬓角,簪好珠钗,刚才抱元哥儿的时候,这小家伙看中了她头发的发钗,伸手就使劲给拽了下来,还薅出她一缕头发,她拿着木梳将那缕头发梳好,“说什么?”
“她说是被人设计冤枉的。”
“设计?谁设计她?”
“她说是主子自导自演,要真的是她,主子还有命活到现在吗?分明是自己放了一把火,推到她身边。她说,是主子觊觎她的王妃之位,所以才陷害她。”
对着镜子,娇娘做出一抹冷笑之色,“她还真会狡辩,那放火的人是她的陪嫁,这都能赖在我头上。”
看了下清欢眼中的担忧,“没事,那人都已经被大理寺关押起来,也审问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尉迟珍做的,她就是再闹,再狡辩,也没人会信她一句。”
清欢放下心来,她就怕有人颠倒黑白,哼一哼,“她现在是做困兽之斗,闹得再凶,最后还不是得死,还不如体体面面的,保留一下她世家小姐的尊严,别让自己死后也没脸。”
娇娘站起身,伸手搭在清欢的腕上,“人都是怕死的,死到临头,谁还去管什么尊严脸面。”她轻声细语,“不过,也不能让她再这样闹下去,这么不消停,我的两个孩子连觉都睡得不安稳。”
转头唤一声初蝉,“尉迟氏曾是你的主子,你也就陪我走一趟,咱们去送一送她。”
清欢一惊,“主子不能去,她现在是濒死的野兽,发起疯来不定做出什么事哪,别再伤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