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犔后带人走了，皇后抿嘴笑了笑。我走过去，扶住皇后说：“风凉，娘娘还是进屋坐吧。”皇后点点头，走到乾隆身边劝道：“明玉是慧妹妹的贴身宫女，那丫头叫人打一顿，关几天，也就是了。要是闹大了，不但令贵人要跟着背黑锅，皇额娘脸上也不好看。”

乾隆紧绷着脸，听皇后说话，他走到太后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下来说：“打的是她，要是打娴妃，皇额娘会不会怪朕的制裁重？”

皇后笑了笑说：“这会儿皇上还念着皇额娘偏心，皇额娘本来对令妹妹就严厉些，皇上就别让令妹妹难做人了。”

皇后拉住我的手说：“妹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是难免的。”

乾隆说：“进屋说吧，外头冷。”他左手携着皇后，右手拉着我进了屋。小巧沏好三盏茶，不等乾隆吩咐，躬身退出去。

我立在乾隆身旁，乾隆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她生性淡泊，从没有在谁面前争过宠，我知道你们姐妹投缘，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喜欢她除了你以外，高过慧儿，慧儿心里不忿，处处和她做对，连着那拉氏暗中挑拨着太后处处针对她，今儿明明她吃了亏，却让她禁足。”

皇后端起茶递给乾隆，闻了闻说：“这是皇上最爱喝的孩子茶。”我知道皇后喜欢普洱茶，想给她另沏一杯，她摆了摆手说：“这会儿我还不渴。”

乾隆按过茶喝了一口，皇后始终盯着他，竟有一会儿的走神，乾隆顺手将茶杯搁到桌子上，拣了一块点心递给皇后，皇后接过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有一股子奶味，虽刚用过膳，甜腻腻的倒真想尝尝。”一面说一面以帕遮口，咬了一小口。

看得我直感慨，这才是大家闺秀，哪像我一口一块。

乾隆忽然道：“要是令贵人封了妃，也不至于让人欺负。”

皇后又咬了一口点心，闻言停住，嚼着点心慢慢咽下去：“令妹妹刚刚封了贵人，一年内一下子抬两级，不合规矩，她受了委屈皇上心疼，就册封她为嫔吧，臣妾回去命工部造金册，册封礼等回宫时再补。”乾隆点点头，对门外说：“命李玉将那宫女责打二十板子，贬入辛者库，至于她的家人，念着皇后与令贵人求情，暂免追究。”

皇后见乾隆要起身，急忙将剩下的点心尽数放到口中，急急咽下，我服侍皇后嗽了口。

太后许是等急了，打发吴书来回来请乾隆与皇后。

乾隆命我给他取了一件披风，见皇后穿得单薄，顺手扯出一件羽缎的替皇后披上，皇后笑道：“都老了，倒披了这么一件花枝招展的外袍，别让人以为我是人老心嫩。”我笑道：“这是太后赏赐，用片金钱和十二种彩丝及孔雀羽线合织而成的，臣妾一次也没上身，想如此珍贵之物，只有太后与皇后配穿。”

我送他们走出屋，乾隆回过身说：“你一个人没事儿就看看书，昨儿我拿了一本陶渊明的诗集，上面的诗有几首可看的，特别你喜欢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想起乾隆初见我时，总喜欢用斜眼睇我，所以我说了这句诗调侃他。他倒记着，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乾隆嘱咐小巧陪我，吩咐高玉去取一些新鲜的果品给我吃，才和皇后相携走了。

趁小巧与高玉去为我准备赏月果品、点心的时候，我披了件翠色披风，踏着月色来到院里，站在梧桐树下，都说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不知道是皇宫里的女人都是凤凰，还是只有皇后一人是凤凰。抬头望向天空，月色溶溶，恬静地挂在半空中，想象着嫦娥蹙眉独坐，心里顿时有些怅然，我对月亮拜了拜，月光之美，在于她美的柔和，太阳之美，却美的耀眼。太阳似一个火辣的少妇，而月亮却仿佛一个温柔的少女。

鼻边一缕花香飘过，沁人心腑，顿时觉得郁闷的心情有所舒缓，我循着花香信步闲行，分花拂叶，眼前被湖水挡住了去路，此时湖光水色，浑然一体，不禁想起苏轼的‘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一阵微风吹过，树枝微微晃动，沙沙做响，‘风乍起，吹皱一池心水’，秋天的夜晚出奇的凉，我紧了紧衣服，该回北京了。不知道春桃她们在做什么，嬷嬷们酿的海棠花酒是不是能喝了。

来古代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对乾隆的依恋越来越浓，现在满心里承载的都是他。看见他笑，我会毫无缘由地跟着开心，看着他忧愁，我会跟着他难过。他的每个眼神，都会令我心有所感。一阵少女的娇笑声，我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抬起头一看，眼前划来一条装饰华美的船，船头坐着一位身穿紫色纱衣的少女，月色下更显得飘飘若仙，肌肤胜雪，这大冷天，只着了一件单衫，也不怕冷。

我正看得出神，那少女长身站起，屈膝一礼：“民女参见贵人。如此大好月色，贵人独身一人，何不上船来与民女共赏月色。”人美语声也娇柔，听她自称为民女，想必不是官封的郡主、县君、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