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到江南以后,魏敏是第一次见兰庭笑得这般真心,就像是这阵子缠绕在他心头的所有烦恼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也高兴。
兰庭神情激动,眼眶微红:“学生怎么会,您是除母亲外,对我最亲的人,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就算您将我拒之门外,我也一直当您是我最重要的人。”
张先生抿紧唇在兰庭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来了这么久,你不给我介绍下?”
兰庭首先将魏敏拉到面前,笑得有几分腼腆:“哪年我落魄时,多亏她救了我一把,这么多年我能有这般成就,多亏了她。”
张先生心里十分喜欢兰庭,现在瞧着兰庭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没什么希望了,当即说道:“是个俊俏有灵气的姑娘,你得好好的对人家才是,可别做混账事。蔚然的事,我晚些和你说。”
张蔚然在外面跪着十分心急,求了站在门外的家丁好几次,不管说的如何声泪俱下,那人都说自己不敢忤逆老爷的意思,硬是不理会。
她很想知道爹到底和兰庭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起她?有没有劝过兰庭,恢复两家的姻亲关系?应该会吧?爹应该知道她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什么都不求,只想做兰庭的娘子。
张先生不管和众人说的多么投机,但是心里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心肝肉,不心疼那是骗人的,可是对这个一根筋不会拐弯的丫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蒋兰庭的心里一样有她,哪怕他就是忍着蒋家那些人,肯定会促成两人的亲事。可方才兰庭看着那位周身贵气的小姐,眼底满是浓浓的爱慕,他哪还能说得出口?真是痴儿,人家心里完全没有她,所以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自己送上门的人,谁会愿意珍爱?这个孩子怎么就看不透呢?
兰庭知道他和蔚然的事情迟早得有个说法,他敬重恩师,更不想让恩师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难过,趁着敏姐儿和图拉兄妹两说笑的时候,开口将恩师拉到清净的地方,犹豫片刻说道:“老师,我待蔚然如妹妹一般,我们之间兴许没有一起过日子的缘分,我不想伤害她,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轻话重话她都听不进去,我知道老师十分疼爱她,所以……”
张先生摆摆手苦笑道:“我看得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这丫头竟会这般的冥顽不灵,我将她关在门外就是想她能够想清楚。你师母也和她说了多次,强扭的瓜不甜,偏偏她听不进去。给你添麻烦不说,我更怕她太过执着而生出祸害人之心,那我可算丢尽了脸面。”
兰庭一阵尴尬:“她终归是个大家小姐,老师将她关在门外,若是给旁人看到了,她如何受得了?她本就是个傲气的人,若是对您生出怨心,兰庭心里实在难安。”
张先生想也正是这个理,对着外面的人说:“去将小姐叫进来,让她去见见夫人。兰庭,我们也去罢,我一直没和你说,你师母为了这事已经气病了,我多年不愿原谅她就是为此。为人子女不管有天大之事,却将自己的母亲伤害至此,让我如何认她?她幼时,我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做人,谁成想到头来她就是这般回报她的父亲的。”
兰庭心上的愧疚更深,走到门口犹豫一下走进去,一阵药香扑鼻而来,师母当是伺候的人进来,无力地说道:“我想躺一会儿,你们出去吧,等老爷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好问问蔚然怎么了。”
张先生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说道:“夫人,你也该想开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作践,你让我怎么办?”
张夫人听到丈夫的声音,回过神,看到站在一旁的人,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惊讶道:“是兰庭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初还以为你要留在京城了。蔚然她……”
张先生当即冲她示意,她干笑着没有说下去。
兰庭却是笑笑:“师母您身体好些了吗?我倒是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请来让他给您诊治一番。我这次回来是有些事情要办,待事情办完,我还是要回京城的,京城繁华,好做生意。”
张夫人也听明白了,人家的心里压根没有自己的女儿,果真是强求不得,点点头说道:“应当如此,我和你老师看你这般出息,真为你高兴。你打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也不意外。”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她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张先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还不是你的那个宝贝女儿,我让她进来看看你,也好让她良心发现,别在这么折腾咱们两个老的了。当初蒋家和咱们家已经断了婚约,我也答应了,兰庭现在也有了适合的人,她这么缠着人家做什么?她不要这张脸,我这个糟老头子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张夫人再度将视线转向兰庭,却见兰庭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仿佛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即也明白过来,真是没什么好说了。都是过来人,除非是彻底顺从爹娘意愿的,否则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虽然听过不少强娶的,自家还做不出逼着人家娶自己女儿的事情来。
“我们再想法子劝劝吧,兰庭也别放在心上……”
张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女儿推门进来,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虽然强撑着见了一面,但是现在才看清楚她变成什么样了。看得出来她这阵子过得十分不好,面黄肌瘦的,一双眼睛再看到兰庭时绽放出耀眼的光亮,张夫人的心上像是被人敲了一下,完了,这如何能说的通?
兰庭却自张蔚然进来之后就将过多的表情给收起来,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
张蔚然眼底的光蓦地熄灭了,这才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娘,顿时大惊,急切又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半跪下来,担忧道:“娘,您怎么生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您方才……请大夫看过了吗?是什么病?”
张夫人伸手摸着女儿憔悴不已的面颊,心里一阵痛,本该是如花般娇艳的美人,谁知道短短几年就被蹉跎成这般,怎么能让她这当娘的不痛心?但是心底更深的却是失望。想当初他们夫妻两人一直教导她凡事要拿得起放得下,谁知道正经遇到事情的时候,一番付出完全付诸流水,这个孩子像是魔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