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敏冲着管家笑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惊扰祖母和父亲了,待明儿再说罢。倒是赶紧收拾出两间屋子来,给兰庭表哥和蔺知公子住,他们陪着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得厉害了,你快去安排吧。”
若初和笑丫头也都赶过来,笑丫头过来抓着魏敏的袖子哭丧着脸说道:“小姐,您怎么去了那么久?院子里没您在真是无趣的很。”
魏敏想到爹会出事少不了有她在当中帮忙,心里一阵不快,语气淡淡地:“我瞧着你这阵子倒是圆润了不少,连脸颊都鼓起来了,这还是想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没做耀武扬威的事吧?要是给我知道你再欺负下面的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笑丫头顿时面如死灰,颤抖着身子退到后面,再不敢多言。若初这才走过来说道:“小姐,夜凉,您还是快些进屋歇着罢。奴婢刚才已经让人去备了饭菜,待厨子做好,就会送到各位少爷的房间里。”
魏敏点了点头,若初办事什么时候都有分寸,更让人放心,她看了眼身后的蒋兰庭,唇角扬起一抹如浮花的笑,这才和若初她们离开。红药这一路也跟着自己受了诸多劳累,魏敏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跟着,等走到小路上,开口说道:“红药,你回去好好歇一阵子吧,我这里有若初她们伺候,等你缓过劲儿来再说。”
红药很感激小姐的好意,福了福身,转身回去了。虽然她和爹娘闹了不愉快,但是却从未分开这么久,在无人的时候总是悄悄想的。
笑丫头跟在小姐身后,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有夜色作为遮掩,她此时的表情异常的阴狠难看。原先被婆子逼着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她的心里满是愧疚,还想着要如何将这个窟窿给补上,现在小姐竟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好脸色看,她当即觉得那时的自己太过可笑了,还慌乱成那个样子,小姐不顾仁义,那也就别怪她心狠。
魏敏的脸色犹如此时的夜色一般满是寒霜,漂亮的眸子里漾动着满满的怒气,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既然一直没有改邪归正的心思,那么她也无需在给她机会了,这么多年笑丫头就像一个罪恶的温床,从一开始的试探、良心不安而后到越发无法无天,看似聪明,却从没有领会过自己的警告,人心向恶,魏敏多少有点痛恨自己当初的不坚定。很多事情会变得无法挽回,都是因为当初的纵容,现在也不过是自尝恶果罢了。
若初离小姐不过三两步远,借着前面领路丫头手中提着的灯笼光她看到小姐脸色十分阴沉难看,眼睛里更是让人看了心悸的阴翳,心中暗叹,这个笑丫头真是活的腻歪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把别人的客气当福气,也越发的看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真是自找死路。
笑丫头跟着要进屋子的时候,魏敏冷声说道:“笑丫头,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退下吧。”
笑丫头的脸色白了白,却还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得退下去,她越发的慌张起来,如果没有办法在小姐身边立足,不能再帮那些人办事,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没用而将她彻底的丢弃?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被小姐翻旧账的时候要怎么办?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去找那个婆子要一个说法,就算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不能做到这些,那就憋怪她转过身来咬他们一口。
她现在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当初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种境地,她已经没有半点退路了。回到住处,干坐在那里,月光朦胧照进来,她想了许久还是站起身出去了。现在府里的人都忙着伺候小姐,而她不管受到什么奚落,在魏府里都是让人不敢小看的。所以她出来散散心,也不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那个婆子竟会是柳府二小姐的人,难道是柳老爷子的意思?多大的仇,竟然能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能杀,可见现在的人为了钱财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她的心又忍不住提起来,她不能和婆子说重话,万一要是得罪了她们,自己将命送了多可惜?倒不如说的委屈些,反正现在大爷心里看重的是柳二小姐,只要她帮自己说两句好听的话,肯定不会有坏处,就算不能再继续伺候小姐,柳二小姐看在自己为她衷心办事的份上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又回去了,现在她还是不要将自己的底牌给露出来了,等到事情发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再说也不迟。
若初刚伺候魏敏吃完饭,正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外面进来个人说了来意,若初皱着眉头,和小姐说道:“笑丫头看来是打算去找那些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半路又回来了。”
魏敏冷笑一声说道:“她想来是明白我不会轻饶了她,但是不能在我身边待着,那边想来也没她什么用处了,她现在大概是想趁着我还没撵走她,多为那些人办点事,到时候那些人看在她这么卖力的份上也好给她个好下场。她想饿倒是好,我也不需要她和我说实话,明儿我亲自收拾她,你去找机灵的丫头弄点事出来。”
若初顿时领会,其实她心里也不忍心,穷苦人家的孩子能爬到现在的位置真的很不容易,如果笑丫头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是对的,只可惜,这样的人虽然可怜,但是也和更可恨,不过小小的诱惑就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枉费小姐当初是那么的器重她。
若初叹息说道:“她真是自己自作孽,小小年纪就走了歪路,把这一辈子给毁了。小姐这么抬举她,她却不知感激,难不成那些人能将家财全给了她不成?小姐放心,奴婢明儿就让人去收拾她。”
若换成以前,魏敏会觉得可惜,就像当初收拾素荷,她看似狠厉但是其实留有后手,不然素荷早活不到现在了。可是现在,她越发的明白,自己心软只会让人将自己踩在脚底下,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这样的日子太过可怕,她不想一辈子都被这些事烦扰,所以只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感叹生命的脆弱和世事的无奈,更多的时候寒着脸,让人看着不好亲近。
她洗漱过之后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就听若初有些惊讶地说:“夫人,您来了。”
柳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不要这么叫我了,怪尴尬的。敏姐儿睡着了吗?”
魏敏声音有些干涩和激动,她急忙坐起来,说道:“您快进来吧,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
柳竹听到声音快步走进去,笑道:“我这几天睡的晚,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我就让人出去看了看,说是你回来了,我就没忍住想来看看你。这几天在江南过的可好吗?兰庭没有欺负你吗?不过看你精神还好,想来这阵子应该过的不错。你好,我就放心了。”
魏敏将人拉到床上,和自己钻进一个被窝里,她抓着柳竹的手,认真地说道:“虽然我很不习惯叫你娘,但是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娘,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您在我身边陪着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在我身边安慰我。所以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讨回这个公道,绝不会让柳云得意。她的那点心思,当我们不知道吗?我会让她付出代价。只是委屈您了,为了魏家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柳竹温柔含笑的表情终于再也撑不住,她的眼眶里瞬间涌上泪水,眼眶红通通的,她哑着声音,里面带着哭呛:“敏姐儿,我真的受不住了,如果当初我和他没有那个机会,我什么都不会想,也不会动不该有的心思,现在我已经忘不了,却要受这样的折磨。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也许从来到京城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