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的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奈地说道:“这天底下的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人一旦变了,就很难回去了,她占了我的心,我如何能忘得掉呢?忘不掉了,也许我到死都记得她。对不起,我方才是气急了,所以才会说那么难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不过你就算放在心上,我也……”他的声音很低,而且无精打采,让人看着十分的可怜。
大抵中了情毒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放不下心里最深的执念,爱上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己的,可是偏偏有人就要横刀夺爱,而他们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向眼前的权势低头。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祖母帮自己提亲,这样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不会落到别人手中。只是如今也只能看着难过了。
那两个亲昵的背影已经走得越来越远,但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意深重还是深深地想要刺瞎自己的眼。
素荷想了想说道:“虽然小姐当初差点将我打死,但是我也知道那是我咎由自取,没一个主子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下人来谋划自己的性命。我以前想不明白,只觉得恨,但是几年之后我还是想清楚了,这事真的不能怪小姐,毕竟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手软。我其实挺感激小姐的,她当时并没有让人将我打死,毕竟就算是将我打死,那也是罪有应得。”
蔺知并不明白为何她好端端地会说起过去的事情,以前两人偶有时间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愿意提到在魏家的事情,但是现在却难得的说起来。
素荷红着脸说道:“虽然您可能觉得我是在说假话,但是我真的挺佩服小姐的。外人总说大家小姐要知书达理,但是太过贤惠只会被人欺负,但是小姐哪儿时候那么小,却能想出那样的法子来抓我,真的很让人惊讶。小姐其实是个很自立很有主意的人,将来肯定吃不了亏。我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也曾渴望公子能将全部的心思放在素荷的身上,听到公子喜欢别的小姐,我的心里又如何能不嫉妒?但是那个人是小姐就不会,我觉得她是能配得上您的人。”
蔺知听罢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的眼睛定定地看向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道:“我倒是希望时间能够重新来过,这样,我不会再顾忌什么,我要抢在蒋兰庭面前认识她,也许今天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终究是没那个缘分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还能有什么用?”
他一直在这里坐到太阳落山才起身回去,素荷随着他下楼,而是往另一边走,他见状疑惑地问道:“你做什么去?”
素荷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在布庄掌柜那边接了活,本来说中午去拿的,没想到会遇到您……我现在要赶紧去了,少爷先回去罢。”
蔺知看着她,眼底泛起一抹同情,说道:“往后我来管你们一家子的生活,你也不用再去找活干了。”
素荷摇摇头说道:“怎么能这样呢?素荷的针线功夫还算过得去,我还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养活家人。多谢少爷的好意。”
蔺知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你又何必固执?以前我有不能说的苦衷,但是现在已经与过去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但是能与我贴心的也不过是个你了,所以让你日子过得好一点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也不要推拒了,如果家里缺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了,能办到的我都会帮你办到。”
素荷的眼底的泪水不可控制的盈满眼眶,难过的说道:“您……您让我说什么好呢?我从没想过要靠着您什么,但是我很高兴您能这么看重我。您放心,素荷这辈子就是您身边最为忠实的人,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蔺知越发地觉得自己可悲,他这辈子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并没有自己的存在,而一个从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却是这般的看重自己,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魏敏只觉得有一道灼烫的视线在自己的身后,她没有回头去看,除了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还能有谁?她等走远了,才和兰庭说道:“真没想到出个门都还会被人跟踪,若是他们暗中想要害你,这可怎么办?”
蒋兰庭笑着安抚道:“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欺负不成?放心,我又不知道他们的来路,下手自然不必心软,我的身边多是些能人,他们都在暗处,这些人想要来拿我的性命,还真得好好的练练。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你倒不如想想等你出嫁的时候嫁衣,也该是时候动手了,可别到时候慌了手脚。我可还记得当初你送我的香囊,那针线功夫还真是有待练习。”
魏敏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收不住,也对,别人的图谋是别人的事情,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嫁给这个男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父亲所住的小院子,在大富大贵的地方住惯了的人,如何能适应这里的逼仄和狭窄?魏敏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见魏敏来了,客气地将人往屋子里迎,笑道:“小姐来了,大爷正在屋里坐着吃茶点呢,见到您肯定很高兴。”
魏敏越过他快步走进去,现在可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她也没想瞒着柳竹所遇到的事情,快步跑进去,说道:“爹,您不在家,家里出事了。”
魏亭然刚喝了口茶,神色微动,而后却是笑着说道:“能出什么事情?家里有你祖母坐镇,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大小姐,我现在也不适合管魏家的事情了,成日里只要游来荡去就成了,熬到老了,也不知道你这丫头会不会孝顺我。”
魏敏真是哭笑不得,以前的父亲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但是现在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但是她还是仅仅地盯着眼前人的表情,说道:“母亲她……有人使坏,居然安排了来路不明之人想要对母亲做不轨之事,亏得被人给抓住了,不然怕是……”
魏亭然听到这样的话如何能不怒不气?但是他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真实表情,而是强作镇定道:“这有什么?只要事情解决了就是了,人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要大惊小怪,你们往后要把门给关紧一点,免得让那些黑了心肝的人进去做坏事。快坐下把,我让人送茶过来。”
魏敏原本就要相信父亲对三姨母没有什么感情了,但是一个小动作让她发现了破绽,当即明白过来,父亲这只是演给柳云看,所以跟着说道:“父亲说的是,也不知道是哪个活该肠穿肚烂的人做这种缺德的事情,不过也不稀奇了,毕竟当年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这种事情也不算稀奇,只是可怜了母亲,分明吓的失魂落魄,却也什么话都不敢说,唯一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句:他们这是要断我的活路。难道她知道是谁要害她吗?可是我问了半天,她都不和我说那个人是谁。”
魏亭然脸上的神色虽然凝重,但是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
魏敏见他不开口,转眼看向一旁神色有些不稳地柳云,嘟囔着说道:“也不知道她做什么瞒得这么深,要我说早点说出来也好早些将那些人给处置了,省得以后再招惹来麻烦。”
而柳云的心里此时却像是装了满满的狂风,焦躁与不安,她太害怕被魏亭然知道自己是这件事幕后的黑手了,彩霞那边她已经叮嘱过了,就是死都不能咬出自己,不然她不会让她的家人好过。所以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但是就算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生怕自己哪里给露出破绽。
不过好在魏亭然并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来,暂且能让她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