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殇聿见妹妹高兴,也不觉笑了,抬眸打量那个叫明珠的女孩子,却觉有些眼熟。
“姐姐怎么不识得我了?”明珠见殇聿疑惑,含笑轻语,“姐姐纵不识得我,难不成也忘了溪水边儿上,与你一同吃兔子的少年?”
“是你?”殇聿轻笑,“你做了女孩子打扮,我一时竟未认出。”
“姐姐是殇家人,却瞒的我好苦!”明珠瘪了嘴,一脸委屈,“我对姐姐说的句句实话,姐姐却处处防我!”
“好了,是姐姐的错!”殇聿见了她,知是随了她爷爷来,牵了手笑问,“妹妹此来,可是专程来挑姐姐的不是?”
“也只方才,殇三姐姐说姐姐日常做男装,明珠方知那日见的竟是姐姐!”明珠摇头,“我与爷爷月前听得说,江南路家被官府抄了。路七公子被官府追捕,望风城逃来,一路查来,却是并无消息。爷爷说,殇大人虽也是官府中人,却为人仁义,所以前来拜会,想托殇大人打探消息。”
“路七?”殇聿皱眉,“今日去兵寨,并未听人提及,应是未落入陈青烨手里。”
“或是他走岔了路,未进风城也未可知!”若月一旁提醒,“入峡谷前,有一段路错踪复杂,及易走错,那路七若从未来过,走岔了路,也不稀奇。”
“嗯,说的也是!”殇聿点头,伸手搂了明珠,“既知此事,我们留心些就是。”抬头看到若月,嗔道,“若月,你自在此处陪明珠妹子说话,却令楚寒那里等着,竟是将他忘了?”
“呀!”若月闻言跳起,“果是将他忘了!”正要奔出,却又停下,“我命他扎了马步,香尽方可起来,他又不是傻子,香尽了,他自会起来。”
“什么香?”殇聿皱眉,“我未曾见到!”
“未见?”若月一怔,想得一想,“啊,我竟忘了点香!”说罢又待要跑,却被殇聿拖住,“我已命他回去歇息,倒是不必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明珠大为好奇,“楚寒是谁?”
“我二姐在教大姐的男侍练武!”若水嘴快,笑着说了出来,“那小男侍被二姐整的服服帖帖的。”
“有这等事?”明珠闻了大觉好玩,拍了掌道,“赶明儿再教,我也去看看!”
殇聿闻得殇若月与殇若水同声叫好,只想这帮孩子胡闹,却是又苦了楚寒,摇得摇头,自回自己院子里来。
第二日一早,若月仍旧来唤,楚寒去得演武场时,却见多了殇若水与明珠两个,忙上前见了礼。那明珠还小得殇若水一岁,更是顽皮胡闹,如今见了楚寒,自觉有趣,竟是不知生出多少法子戏弄。楚寒原也见了这般小丫头便生惧怕,但因是殇家客人,只得由了她,哪敢说个不字。
过得几日傍晚,殇聿回来,屋里不见楚寒,知是不曾放归,便也向演武场去。行得近了,闻得殇若月殇若水大声呐喊。向场中张时,却是楚寒伏于地上,一下一下做着伏地挺身。明珠却立在楚寒身上,一脚踩着臀部,一脚踩着后脊,格格轻笑。
“楚寒,起啊,莫要丢人!”殇若月、殇若水拍掌欢呼,身边却有个丫头大喊,“……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楚寒只累的手臂颤抖,听着喊声,心中暗暗鼓劲,再有几下就做完了。哪料听得明珠笑道,“只这一百个伏地挺身便做这许久,真正是没用!”话音刚落,楚寒只觉身上份量骤增,支撑不住,手臂一软趴在地上,弄的满脸是土。
“一百个没做完便爬下,起来重做!”明珠清脆的笑声带些得意。若月若水大声叹气,怪责楚寒无用,可她们哪里知道?是明珠暗使重身法,将楚寒压下,却都只当是楚寒支撑不住。
“今日倒来的齐全!”殇聿自场外步入,暗暗摇头。那明珠的功夫与她相差不远,若水不懂武功,若月也差的甚远,如何看得出这其间的奥妙?见楚寒辛苦,心中却是不忍。
“姐姐,你也来了?”殇若水见了姐姐,迎了上去,“水儿从前都不知练武这般好玩儿,姐姐为何不教水儿?”
“好玩儿?”殇聿看着小妹天真的神情,不觉好笑,“是练武好玩儿,还是欺负楚寒好玩?”轻轻摇头,俯身拉了楚寒起来,“去洗把脸,喝点水再来练!”看得楚寒去了,方转向明珠笑道,“妹妹好俊的身法!”
明珠听得自己把戏被殇聿拆穿,吐了吐舌头道,“姐姐好利的眼光!”
殇聿微微一笑,也便不提此事,只向若月道,“一倾儿楚寒回来,你且带他去骑马,我和明珠妹妹过过招!”转向明珠笑问,“妹妹可愿指点?”
“好啊!”明珠深知殇聿功夫不凡,听得她要过招,自是大喜。一时摩拳擦掌,即刻便要动手。
殇聿心知明珠拳脚功夫了得,便也不取兵刃,只抱拳行礼,立个守势,只等明珠攻来。“让我吗?”明珠轻笑,纤掌一立,身形随风轻摆,微微躬身。却是一招起手式,名“*拜佛”,原是与殇聿客气。
“妹妹多礼!”殇聿轻笑,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明珠身形一闪,左手变掌为拳,向殇聿面门直击。殇聿将头侧转避过,却见她左拳迅速变指,径袭颈侧肩井穴。
“好!”殇聿轻赞,纤腰后仰,明珠手指已然落空,正要变招追击,却见殇聿并不起身,却脚尖轻勾,踢她后脊。危急之中,明珠揉身直扑,自殇聿身上翻跃,手掌如锋,顺势下斩,直指殇聿小腹。
殇聿此时上身悬空,单足立地,眼见无处可避,却见她身子平稳不动,右手成剑指,直点明珠檀中。明珠一惊,不及伤敌,先图自救,手掌轻翻,将殇聿手指挡开。只这一刻,已从殇聿身上跃过,却也惊得一身冷汗。回头看时,殇聿也已立起,殇聿看她惊疑,微微一笑,运指如风,再度攻了过来。明珠无瑕思索,唯有专心接招。
转眼之间两人翻翻滚滚过了上百招,殇聿虽已处上风,但她有心一观全豹,并不急于取胜,只引得明珠施展全身本事应付。那明珠也是小孩心性,不愿在殇家姐妹面前失了颜面,虽知殇聿相让,却咬了唇退而再战,一心反败为胜。
殇若月只看得心动神摇,回眸时,却见楚寒亦已返回,正自目瞪口呆的立在殇若水身后,不由轻叹道:“若你能练得如明珠一般,跟着姐姐,也不至拖累了她!”想得一想,自己习武也十年了,却也自知不及明珠。楚寒柔弱少年,底子全无,要想如明珠一般,怕是比登天还难,不禁轻轻摇头。
楚寒听得此言,却是心旌摇动。从伤好后第一天,若月来姐姐院中,拽了他走。他便以为,若月又如一方般,以教武为名,戏弄他为乐。只是他素知殇聿极疼两个妹妹,见主人默认,若月也并不存心折辱,也便只默默受了。此时听得殇若月一言,如梦方醒,却原来殇若月竟是为了姐姐的一番苦心。一时垂了头,再将若月的话细细品味,其间似存期盼,又似无奈。他年纪虽幼,却天姿聪颖,听殇若月言外之意,只须自己武功如明珠一般,不成为主人累赘,便可跟着主人。眼见明珠比自己大不了许多,她既能做得,自己焉能不如她?想通此节,也不再看殇聿与明珠比武,自去墙角边,提了石锁,扎个马步立着。若月回头见了,自觉好笑,又感安慰。
“不比了!不比了!”明珠使尽浑身解数,始终奈何不得殇聿,心中佩服,终于认输,“姐姐功夫强我许多,再比下去,明珠只有出丑的份儿。”
“妹妹客气!”殇聿浅笑摇头,“似妹妹这般年纪,这等身手已是少见,再过得几年,姐姐得甘拜下风了!”
“是吗?”明珠长长的睫毛眨得几下,也觉有理,便开心起来。转了头,欲寻楚寒戏弄,却见楚寒自己扎了个马步立在墙边,自是大为奇异。
“大小姐,大小姐!”正说笑间,见个丫头急急奔了来,“大小姐,杨公子到了,老爷请三位小姐去见礼!”说着,向若水瞄了一眼,抿了嘴儿笑。若水听得杨家人到了,绝美的脸泛起一片潮红,却又想自己离家日子终于近了,心中一酸,眼圈却红了。
“杨家哥哥到了?”明珠听了,却大为欢喜,伸手拖了若水,“我们快去!”当先向外院奔去。殇聿与若月互视,怕若水苦恼,也随后跟去。及至见了杨思南,见他虽文弱些,却也一表人才、举止有度。殇敬瞧着喜欢,不令去风城客栈,竟留宿府中。若月若水以未出嫁女儿,见了礼便退入后堂,杨思南见未过门的妻子竟是生的惊尘绝艳,一时怔住,久久无法回神。明珠见了杨思南大为兴奋,拉了他问东问西,极为亲热。
原定杨思南在殇家住得三日,待殇若水收拾停当便即返程,哪知到得第二天,刚入秋的天气,竟突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只得更改行程,待雪停后再议。哪知大雪连下十数日,将山路封的严严实实,这一冬,怕是离不得风城了。
杨思南心中烦闷,殇若水却暗暗心喜,待得雪化路开,少说也得小半年,可以在家多住这些日子,怎能不喜?杨思南虽归心似箭,遇这等天气,也是无法,只得安心在殇府住下。
一日,黄昏时分,杨思南自殇敬书房出来,看看天色尚早,便四处闲晃。穿过前院马道,只听得银铃般的笑声,抬头看时,却是大雪飞舞中,殇若月骑着匹小花马自外回来,马蹄“的的”并不甚急。马后却有个奴仆打扮的孩子,手里各自拎着一只石锁,跟在马后飞奔。
“殇二小姐!”杨思南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