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孤王端看就是。”
“啪”的一声,一箭又中,不待骆临泽反应,骆凝霜又是张弓一箭,照样正中靶心。
“不愧是骆帅的女儿,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凝霜这些日子真是大进了呢。”骆临泽上前一步,冲着骆凝霜翘起大拇指。
“这些算得了什么?凝霜早已经是这般的百步穿杨了,不过是王上许久不曾关注凝霜才不知罢了。”骆凝霜持着牛角弓,缓缓转身,口气中是淡淡的哀怨。
“好好好,是孤王疏忽了。那么今日孤王便重重赏你如何?凝霜想要什么,且说来听听。”骆临泽眯起眼眸,望向远处那面箭靶。
“那凝霜便大着胆子向王上讨要喽。”骆凝霜睨过步若菲一眼,得意洋洋地转向骆临泽。
“说吧。”骆临泽转回身子,袍服一角在微风中轻轻飞扬。
一旁的步若菲只是静静地立着,眼光毫无焦距地望向前方,唇角似笑非笑。
“咱们大齐最早便是在这马背上得的江山,不论男女老幼自古以来皆是擅长骑射的,”骆凝霜娇滴滴地望着骆临泽,忽然话锋一顿,不怀好意地望向步若菲道,“咱们虽然身为后宫,老祖宗的教诲自不能忘。凝霜如今便想要和安国姐姐讨教一番,不知王上可允否?”
“这?”骆临泽微微一愣,望向步若菲。
垂眼望向骆凝霜朝向自己递来的精致小弓,步若菲忽然眼前一花,鬼使神差地便接在手中摩挲起来。
“姐姐莫不是不会使箭吧?”见步若菲只是轻轻摩挲,骆凝霜腰肢一拧,轻盈绽放的笑眼中隐藏着丝丝的讥讽及不耐。
又逢初一,骆临泽循例下榻在崇光殿中。
许是连日来的冷落使然,今晚的慕青岚显得格外体贴细心,不仅精心备下了君王最爱的饮食,还特意安排了一队舞姬于席间献上专门编排的舞蹈,席间更是言语小心地就前些日子曾因步若菲一事而起的不快向骆临泽低头认错。如此不计较地揽下所有,如此地善解人意,只为了要令君王感受自己一往情深的真情实意。
面对慕青岚如此纡尊降贵的委曲求全,骆临泽先是一怔,随即便了然释怀,一面拥了美人入怀,一面谈笑风生地赏看歌舞。
眼看着骆临泽在轻歌曼舞之中杯不离手,几曲罢了之后便显出微醺之态,慕青岚微微一笑,一面示意殿上舞姬和近前服侍的宫女全部退下,一面娇柔无比地依偎在君王的身旁。
“还是青岚明白孤王心思,居然暗中调教出这么一支与众不同的舞姬,精彩,精彩……”带有几分醉意的骆临泽微俯头脸,揽在佳人纤腰之上的手指四下游移着,点燃一簇簇悸动的火苗。
“皇上开心就好,也不枉费青岚如此一番心意了。”对于骆临泽的亲昵,慕青岚显得很是受用,扯住了骆临泽的衣袖轻轻摇晃,满脸绯色越见娇媚,“其实除了方才舞姬所舞,青岚还另外为皇上安排了惊喜呢。”
慕青岚虽是家中长女,可生母却并非父亲原配,自幼目睹家中因为妻妾成群,各色-女子为了争夺父亲宠爱而手段使尽。在这样的家中长大,自然耳濡目染,女子应当欲迎还拒,应当半推半就,应当频出花样,才能保持自己在男子面前持久的魅力。
所以入宫以来,她能够在一年内从众色纷纭的六宫后妃当中一跃而起,由一个背景不大的三品侍郎之女成为齐国后宫之主,和她当初擅长的这些手段不无关系。
眼看着骆临泽醉眼迷蒙地盯着自己,慕青岚一面娇笑一面后退,忽然就扬起了手臂,一层淡紫色的鲛绡纱幕便挡在了身前,阻住了骆临泽的视线。
“皇上别急,青岚还有一曲舞蹈呢。”满意地看到骆临泽的眼光完全聚焦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慕青岚微抿樱唇,像是一只将要被老鹰捉住的小鸡那般险险地躲闪过去,刷地一下踢起薄纱裙摆,颀长的玉腿曲线分明。
“好好好,孤王倒要好好欣赏一番青岚精心安排的舞蹈。”对于慕青岚此番的安排,骆临泽显得很感兴趣。
“当然要好好欣赏,这可是青岚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呢。”慕青岚媚眼含波,像是一只贪恋花儿甜蜜的花蝴蝶一般,只是围绕在骆临泽的身侧周围,或转圈,或扬臂,或下腰,尽量展露着自己的风情。
喜新厌旧,是男人古皆有之的劣根性,普通男人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是这美女成群的齐国后宫,单凭美貌已经不足以长期占据君王的心,唯有如她这般时不时地变换花样,才能维持自己在君王面前不至太过索然无味。
可是中国却偏偏有句老话,叫做好事多磨。
此刻骆临泽同慕青岚之间的好事注定了要经历多磨,正在这样缱绻开始的时刻,只听外头“当啷”一声殿门被猛然推开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片激烈的争执吵闹。
今日当值的宫人无论是谁,既然如此不力,那么事后少不了要赏她们一顿杖责好长长记性!
“似乎,是说安国夫人……”软香温玉满抱在怀的骆临泽却一副侧起耳朵仔细聆听的模样,诧异着便从慕青岚的身上翻了下来,一面抚顺了微见褶皱的明黄色袍子,一面扬起床头幔帐的一角向外望去。
“皇上,”看到骆临泽明显心不在焉,慕青岚匆忙翻身,拉住君王双臂,娇媚痴缠,“春宵一刻……”
“值千金”三字尚未出口,骆临泽便已经猛然甩开了慕青岚的手掌,掀起幔帐匆匆走出,“你说什么?安国夫人身体不适?”
望着自己仍然凭空探出的双臂却只拉个空,慕青岚深深吸了口气,垂下眼帘望向自己已然*的美好身体,心头满是懊恼。
骆临泽竟然只是因为听到外间宫人口中夹杂着一句两句的安国夫人,便对如此美好的自己视而不见!
“当啷”一声铜铃脆响,伴着外间殿门重新合上的声音,一名宫女缓缓来到内室,遥遥对着幔帐里头扬声通告,“启禀娘娘,皇上说要到永和宫中探视突发重病的安国夫人,请娘娘先行安歇。”
听着宫女怯生生的禀告,慕青岚并不出声,只是一张粉面却逐渐涨红,似乎能够滴出血来。
静谧之中,慕青岚能够听到殿门外那一串纷沓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
骆临泽他竟然就这样将她晾在了这里!心头恼怒之极,只见慕青岚握紧粉拳,猛然用力捣上凤床边柱,激得楠木雕花的床柱上那吐蕊的凤凰兀自震颤不已,也吓坏了那静立着的宫女。
“娘娘,您还好吗?”素知慕青岚在私下里对待宫人的刻薄,见眼前如此情景,那宫女大着胆子上来一步,轻声道,“让奴婢服侍您安歇吧?”
“滚!都给我滚下去,滚下去!”还不及走近内室,慕青岚便用一声嘶哑的斥喝回答了那宫女。
“是,是……”战战兢兢的宫女仿佛是听到大赦令一般,匆忙转身,仓皇逃出。
身体不适?怎么不见她召太医,却偏偏来通知皇上?只怕这不适是假,蓄意要霸占君宠才是真吧!
贱人,真是个贱人!
慕青岚咬牙切齿地瞪大了双眼,心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步若菲那个贱人,居然如此张扬跋扈地抢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如此不把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六宫之主放在眼中!
可是皇上,可是皇上……
若不是因为骆临泽的纵容宠溺,那个贱人又怎么会如此嚣张地欺负到她的头上?怎么会?
莫名地,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自己入宫时,也曾是如同步若菲这般地宠冠六宫,引得君王日夜逗留,却只可惜往事一去不复返。
如今,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身体不适,他便这样径直而去,匆忙得连句话都顾不上亲口对她交代……
转瞬之间,慕青岚原本满脸的恼怒陡然化作满满的幽怨,“砰”的一声,仰面倒在繁花锦绣的床榻之上。
虽然她已经是这般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将眼眶之中狂涌而起的湿热逼回,却仍是有一滴泪珠在她无力合眼的时候满溢而出,像是蒙上一层尘土的珍珠那般,划过白玉无瑕的美人颈项之后转眼不见。
如同上次一样,这日的清晨步若菲依旧睡的很沉。等到骆临泽衣冠整齐的坐在床榻上,轻吻着她的鼻尖时,步若菲这才悠悠然醒转过来。
“皇上……”看到了原本应当由自己照顾着起身的骆临泽竟然已经先行起来,步若菲口唇之中溢出轻轻的歉然。
“看你睡的沉,所以特意吩咐了不要吵你的,不曾想还是把你给闹醒了。”扶着步若菲从床榻之上缓缓坐起,骆临泽的眸子之中充满情意。
“皇上对若菲实在太过纵容了,若菲,若菲汗颜。”面对着骆临泽的眸子,步若菲只觉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一时间难以言明。
“孤王就是喜欢这般纵容你。”骆临泽轻轻托起步若菲的下颌,有神的眸子中升起明亮的颜色,“也只有你一个,能够让孤王这般心甘情愿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