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欢儿回来了。”清晨,梓珠牵着一个七八岁左右大小男孩的手进入新仪宫,男孩甚是清瘦,眉宇间像极了他的父亲。
本在低头写字的素安抬起头,轻轻咳了一两声。唤作欢儿的男孩走上前双手作揖给素安请安:“孩儿恭请母安。”
素安走到他的面前,拉着他的手,笑问:“欢儿在静慈宫可住得习惯?”
欢儿很有礼貌地回答:“习惯,大家都很喜欢欢儿。”
“嗯。”素安很满意地说道,“习惯就好。”
欢儿仰头:“娘,您说今天带我去看梅花的。”
素安道:“行,我们这就去。你小时候就一直喜欢四季园的花花草草,我们就去四季园看梅花。”
“好,欢儿喜欢四季园。那里的花争奇斗艳,最为新丽。”欢儿一脸天真,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里的花的确是最好的品种,可是如果看花人不喜欢,那它们生长着又该是为谁。所谓士为知己者,女为悦己者……”素安低声自言自语。
梓珠见素安又在一个人胡思乱想,连忙打岔断:“娘娘,日头晴暖,我们现在且带小公子过去吧。”一旁的清漪也随声附和:“是呀,娘娘,外面阳光正好,连空中都蔓延着香气呢。”
素安对她们一笑:“好,我们过去。”又拉起欢儿的小手,向宫门外走去。欢儿很开心,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母亲了,他或是在静慈宫中陪着丁贵嫔,或是在宫中的学堂和师父学习六艺经典,今天和母亲在一起,又是去自己非常喜欢的四季园看梅花,他怎能不高兴呢?
通往四季园的路很宽敞,来来往往很多宫人,路边摆放了许多盆景花草,假山叠石,喷泉园艺。周围建筑皆雕梁画栋,或双凤栖梧桐,或游龙戏二珠,夔纹螭理,锦绣花开,都洋溢着富贵气派。
“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素安一行人的前面响起,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原来是龚毓带着萧?走来了。
欢儿好久没有见到弟弟了,一阵欣喜,挣脱了素安的手往前跑去。梓珠在一边忙喊道:“小公子,慢些走。”
龚毓牵着萧?往这边走来,也不顾萧?与萧欢两个孩子,微笑着走到素安面前行礼。素安道:“妹妹也出来游玩?”
龚毓道:“是呀,今日天气真好。房间里闷得慌。这不,真巧遇见姐姐,我说怎么一直听到像喜鹊儿在叫呢。”
素安知是敷衍,微微浅笑:“妹妹可真会说话。”
龚毓笑道:“姐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说话儿了,欢儿和?儿也好久没见面了。要不我们去旁边的亭子里坐坐,让这两个孩子也一起玩会?”说着看了看笑得正开心的萧欢和萧?。
素安见龚毓说得在理,便点点头:“妹妹请。”
龚毓忙客气道:“姐姐请。”又转身对倾儿说道:“去把昨天夫人带来的芡实糕拿来给太子妃和小公子尝尝。”
素安见龚毓如此客气,倒有些过意不去。对梓珠道:“你也去准备些点心来。清漪且看着两位小公子,别让他们到处乱跑。”说完顺着台阶和龚毓一步一步走上亭子里去。
待在铺好锦毡的石凳上坐好,龚毓便和素安闲谈起来。“姐姐,我听说太子一大早就出去了。”龚毓说道。
“我也听下人说了,太子是去三王爷府邸和七王爷府邸了吧。”素安捧着杯盏看着浮动的碧绿茶叶淡淡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不过现在这会儿,想必太子也快回来了。”龚毓看了看太阳,暖暖的略略刺眼。此时已是巳时。两人慵懒地说着话儿,倾儿已经端来了芡实糕,白白酥脆的香糕格外诱人,素安拿了一块糕,也称赞好吃。
“这糕里大部分是芡实精磨的细粉,当然还加上了桂花、梅花、海棠的香料,所以既有花味,又有芡实香。里面还有我们龚家特制的香料,所以味道与宫里的有些不一样。”龚毓高兴地说道,表情很自然。
素安点点头:“的确不一样,比东宫的糕要好吃了不少。”
“这种芡实糕须得细细蒸煮,温火,小火,都要仔细把握。宫里的人做得大抵马虎,所以不得其味。”龚毓继续说道。
素安笑道:“妹妹还颇有研究呢。”
龚毓道:“姐姐过奖了,我不过是看着母亲做过几次而已。不过姐姐要是喜欢吃,妹妹也可以一试,就怕做出来的味道不合姐姐的意。”
素安道:“以后要是老夫人再带些过来,记得送我几块就好了。”
龚毓道:“那是自然的。”两人温吞吞地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倾儿和梓珠在一边静站着,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单调地照在大地上。没有风,来往的宫人到底添了不少生气。亭子边上种了许多竹子,略有清风便碎碎作响。
沉默了好一会儿,龚毓道:“姐姐,我听说太子今年好像不打算在东宫过年。”
素安一脸平静,没有惊讶,说道:“哦,那想必是宫里差了人来让太子进宫过年了。”
龚毓见素安一点不知道的样子,就没有再说下去,她心里是明知太子要去顾山过年的,东宫很多人已经知道了。龚毓不知道素安为何一点消息没听到,心里暗自发笑,但也附和道:“想必是的,怕是丁贵嫔差人来请太子了,邀请太子去了宫里。”
“啊,来人啊……”忽然亭下传来清漪尖利的叫喊声。素安和龚毓的心都紧紧一拎。还没等她们下去,只见一个接一个的宫人从四周跑了过来。
龚毓心下知道是?儿按着她教的去做了,但那是一招险棋,虽已全部交代清楚,但龚毓心里还是不由一阵紧张。她的心里忍不住一阵疼痛,感觉自己对不起?儿。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昏暗的齐平宫里,小小的萧?仰着脑袋天真地问自己:“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儿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问话,龚毓却不知如何回答,她告诉他:“这是一个游戏,把它当做游戏玩。只是我们不可以输,我们一定要做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