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闻听此言,朝心腹白了一眼,心中暗想:这刘道宗仗着是皇帝叔叔,又是先帝最信任的三员大将之一,一直将我与褚遂良放不到眼里,务必要趁此良机将他扳倒,不然倒是一个大祸患!哼!垂死之人都是最卑贱的,我就不信刘恪就能抵御得了“减罪”的诱惑而不把刘道宗也拉进来!嘿嘿,就这么做……
长孙无忌当即去见吴王恪。
对于长孙无忌的问话,刘恪始终高昂着头,面上露出高贵而轻蔑的微笑。
长孙无忌气得双手颤抖,却又是无计可施。
最终吴王恪被幽禁于有司别舍。
正月底,窗外大雪纷飞,而今年的冬季又似乎特别地冷。
刘恪将身子斜靠在被卷上看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哦,记得母亲说过生我时天上也是飘着雪,她还说我就是雪的化身……
“呵呵,”刘恪为这句话感到好笑,自语道:“哪里有把男子比作雪的化身?母亲可真会说笑……”一想起母亲,刘恪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眼含热泪道:“母亲,孩儿现在已是带罪之身,都是那长孙无忌将孩儿害至此……”
“恪儿……”空旷的房间里传来杨妃的声音。
刘恪蓦然回首,母亲杨妃正站在自己面前,他惊喜地叫道:“母亲,孩儿不孝,在母亲临去前竟没有和母亲见上一面!孩儿因思念母亲夜夜不成眠……”
刘恪说着,眼中垂下泪来。
杨妃一向高贵娴静的脸此时略含忧虑:“恪儿,你流泪了……”
刘恪慌忙擦去眼角的泪。
“恪儿,你身上流淌着两朝皇室的血脉,你拥有最最高贵的血统!而你的文治沐功堪以和太宗皇帝姘美!你是大唐的骄傲!你是最棒的男人!记住我们是最高贵的!”
“母亲,再强大的力量也终因恪身上流淌着异样的鲜血而会一直被排斥……”
“恪儿,你是在责怪母亲吗?”
“不!我是在怪自己生不逢时生不逢世!”
“孩子……你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能像你父皇一样有发动玄沐门政变的决心与力量……”
“母亲,他是我的九弟,刘恪怎能狠心……”
“唉!”杨妃叹息了一声,身影渐渐消失。
“母亲……”刘恪惊慌地四处追寻,但一切又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复了原样。
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岑风还是深深惧怕着二月初二的到来,但――这一天还是渐渐地来临了。
在验尸官及随从的陪同下,岑风阔步来到刘恪居处。
刘恪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正在写什么,听到脚步声就转回了头,见是岑风,面上露出微笑来。
岑风当即叫摆上一桌酒菜,并唤退了左右。他倒了两樽酒,一樽递给刘恪,另一樽则放在自己面前。
“岑将军,是皇上让你来送刘恪上路的吗?”刘恪端起酒樽来,问道。
岑风应了一声:“是。”
刘恪点了点头,道:“好。”又问:“他为何不来见哥哥?”
岑风道:“求殿下不要再憎恨陛下了,他是有苦衷啊!岑风这几日一直呆在陛下身边,亲眼看到他因忧虑愤怒而新增了许多白发……”
刘恪叹道:“刘恪知道陛下情非得已,我又何曾怪过他?”说着拍了拍岑风的肩,道:“刘恪走之后,替我保护好陛下,劝他不要为我而难过……”
闻听此言,岑风一时里竟说不出话来。
刘恪拿出一封信递给岑风,悄声道:“这封信是我写给陛下的,在他危急时刻也许管用。请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岑风接了过来置入怀中。
刘恪又拿出另一封信递,道:“这封信烦劳岑将军交予拙荆萧云岚……”
岑风愣了一下:萧云岚!他竟然不知道萧云岚被判杖刑,因体弱已经身亡!岑风不敢说话,怕一说话眼泪就要掉出来,无言接过了那封信。
刘恪问道:“岑将军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岑风强忍心中悲痛笑道:“大概是在风雪中走了太久……”他转眼看到桌子上还摊着一张纸,上面“沐葵”两个字大大刺激了他的眼球,转而问:“殿下要给昭仪写信吗?”
刘恪面色微红,问道:“风,你可知沐葵近来怎样?”
岑风答:“昭仪已顺利产下小公主。”
“小公主?”刘恪面露笑意,将纸收了起来。
岑风疑惑道:“殿下为何又不给她写信?”
刘恪道:“又何必让一个即将消逝的鬼魂来打扰一个生者的灵魂呢?”说着,将眼睛盯着岑风道:“风,你是我的好友,也是她的好友,刘恪希望在自己走后有一个人能始终关照她……但皇上拥有三宫六院,政务又繁忙,所以……”
岑风道:“殿下,即使没有你这句话,岑风也将会像大哥哥般一直关注着她。就请殿下放心吧!”
刘恪笑道:“这样我就无牵无挂了!”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岑风似乎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道:“徐婕妤也产下了一个小公主……”
刘恪平静的面上含着笑容,似乎真的已是无牵无挂了。
岑风将酒杯举起来,道:“请殿下干了这樽酒。”
刘恪端起酒樽来一饮而尽,他从来未像今日这般感到自己手掌的沉重。
是啊,就要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刘恪没有看到――岑风将自己酒樽一侧,那酒水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倾入地下,又“倏”地一下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