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近乎绝境了。此前的时间并不允许西里尔处理掉那些尸体,他也没有这种手段。
而现在他缩在这个地下空间的西南角,身边是一堆在地窖里看到过的木箱,遮掩着他的身形。在他的不远处,是一扇被紧锁着的门,门上只有一个锁孔,没有把手,显然只有钥匙才能将其打开。
西里尔猜测,这就是那个连接着地窖,只有亚伯拉男爵能够出入的门。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说不定还能弄两根钢丝把门给撬开——前提是这个锁与魔法无关,不然对现在没有开锁技能的他来说,想要解开一个魔法锁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此时,在他的身边,都是细碎的脚步声。那些从外头归来的窃婴者们大声地叫着,难听的嗓音像是最糟糕的交响乐团奏出的曲子一样充斥着整个空间。这让他只能保持着潜行的状态,龟缩在木箱子之后。
他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把那条卡罗琳的亡灵小狗捏碎,给在外头的米娅等人信号,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这一想法。
他静静等待着,像是潜伏在洞里的蛇。
这样被围堵着的经历于他而言不算多,但也有过好几次。相比于玩家们搜点的严苛,这些班迪思的动作简直粗糙地让人想要给他们编写一本《论如何搜索躲藏在你家卧室里的老王》,让他们反复抄写背诵一百遍。
西里尔不禁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灰神教讨伐——那些狂热的灰神教信徒们占领一个一个拉罗谢尔南部的城市,将丹亚的神像推翻,焚烧教堂、图书馆。
他们有着诡异的“催眠”能力,甚至能够直接策反王国的军队,让士兵们将兵器指向同僚。
他们冲进民宅,催眠或是杀死男人、小孩,狂暴地对女人做出那样的事情,声称这是为了诞下更多信奉安布罗斯的子嗣。
那是游戏开服前十年中,最骇人听闻的邪教事件。邪教当然不只是肆虐在拉罗谢尔的国土上,但当时没有一个势力像拉罗谢尔一样千疮百孔,他们承担得起损失。
西里尔微微闭上眼睛,倾听着周围班迪思们那喧嚣的交谈之声。有人说要去请男爵大人,有人在畏惧男爵的问责,而有的人似乎已经想起那源自男爵的痛苦,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开始嚎哭——
他们独立的精神与人格已经不复存在,完完全全地服务于“灰神安布罗斯”以及其于世间的代行者“亚伯拉·西奈”。
如果这一切没有被他发现,那么未来的拉罗谢尔——哪怕侥幸地没有被各种灾乱打垮,也会因为这一股从腹地爆发的力量而遭受重击。
他静静地听着,一股风从那扇门的缝里漏了进来,吹入他的耳中。那股风中带着一阵急促的、被皮靴包裹着的脚步声,快速地接近着,停在了门边,而后是金属的响动声——
钥匙?钥匙插入了锁?这是……亚伯拉男爵?
西里尔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离开这里的最佳机会来了。他手腕轻轻一抖,一块柔软的大布落入他的掌中,被他披在了背上。
“咔——嗒。”
清脆的声响中,整个空间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那些班迪思们似乎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一个个都僵硬地望向那被缓缓推开的门。
“嗒。”
“嗒。”
皮靴踏着石砖,门口的人一步一步走入——那自然是亚伯拉·西奈,这个庄园现在的主人。
但此时的他并非西里尔白日所见的那副温和健谈的模样,半张脸被画着诡谲线条的面具遮盖着,另外半张露出的眉眼尽是凶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