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简陋的出租屋,杜桂枝屈膝坐在床板上,硬着头皮看完整篇故事。
忽然扑哧一笑,“看不出来,程小冬写得还挺真实。”
“你还笑得出来?”
陈湘琴觉得自己闺女肯定是被这件事给打击得精神失常,她怒斥了一句,赶忙走到床前,坐在一张冷板凳上,拉着桂枝的手,一副心焦道:“这可怎么办呢?桂枝,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啊?!”
“呵……”
杜桂枝脸颊浮上了难堪,垂着眼睛,声音很暗,“既然都这样了,我就是想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是啊!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回头,我一定会去程家狠狠的教训那个狗崽子。”
“妈,别去程家闹事,以咱们现在的家境,哪里闹得过人家?”
离了婚之后,杜桂枝仿佛脑子清明了。
昨天,在农贸市场做生意的时候,听到不少来买菜的市民从板车前经过,皆是热情讨论前门的肯德基餐馆,她就知道,她做了一件这辈子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真是便宜了程家那丫头。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她再怎样怎样伤心,再怎样不甘心,谁又能理解她?
杜桂枝也是掏心窝子似的,跟自己母亲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她妈非要到程家前院闹事质问的打算。
陈湘琴是一阵骂骂咧咧的离开筒子楼。
等老妈离开之后,杜桂枝也重新振作了起来,洗了把脸,拿出雪花膏往脸上抹了点,脑袋上又包上了大围巾,拖着板车去市场做生意。
虽然她现在做的生意很小,但好歹也能赚到一点钱。
整个腊月,她卖糖葫芦都赚了四百多块钱呢。
虽然距离三千块还很远,可她相信财富也是积少成多,总有一天,她能赚到三千块钱,还给卫红。
农贸市场的小摊贩们,见杜桂枝又拉着板车来做生意,有点儿惊愕。
杜桂枝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对过往市民们兜售苹果和糖葫芦。
傍晚,薛东升乘坐警备队专车来到市场。
他也看到了故事会刊载的四九城胡同青年婚恋故事,甚至他很“幸运”的,他“薛东升”这个名字也出现在了故事中的订婚宴。
看完那个故事,他也暗暗对程小冬的观察能力所折服。
回想到陆云谦和程嫣订婚当天,喜庆的订婚宴,先是陆云谦姥姥一家来闹事,后来又是杜家出来找茬与聂三娘干仗。
他只不过是出面让陆云谦姥姥一家人离开……
没想到,今天到警备队上班,就莫名其妙被领导叫去办公室喝茶,还表扬了他为人民服务!
那哪是什么为人民服务啊。
杜桂枝看到薛东升从车上走下来,一如往常那般,亲切打招呼:“东升哥,你又来接宝儿和宝勤呀?”
“呃……是啊,待会儿弟妹要收菜,没法照看两个小孩……”
薛东升手里拄着手杖,被动的与杜桂枝打了个招呼,有点不知所措。
从板车旁踏上了人行道,一步一步朝农贸市场大门口走进去。
经过大门外的两排小摊贩跟前时,他听到了大家在窃窃私语,说的正是杜桂枝那点事。
薛东升脑子轰然一下炸开,回头看向站在板车前继续做生意的单薄背影。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那件事!
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忽然,他有点佩服这个女人的强大心里素质。
走进农贸市场,接到两个孩子,见弟妹正在忙活,便是一手抱着宝儿丫头,一手牵着宝勤从市场里面出来。
把孩子塞进了车里后座,转身走到板车前,他的眼里充满了看轻世事的淡然,“桂枝,你帮我拿两根糖葫芦,给孩子拌嘴儿……”
“哎,好咧。”
杜桂枝连忙抽了两只桔子和香蕉混合的糖葫芦,递给站在板车前边的伟岸男人。
薛东升却是拿出钱来,“多少钱?”
“不、不要钱,你拿着给宝儿和宝勤吃吧,咱们又不是外人。”杜桂枝连忙笑道。
都是个大院邻居,她也没打算收钱。
薛东升站在路沿外边,心说我们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顿时,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是在说自己和程春杏是一个大院儿的邻居所以不算是外人。
薛东升接过糖葫芦,抽出两张五毛,递过去:“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怎能不收钱呢?收着吧,你天天站在这里也辛苦。”
杜桂枝标致的脸颊有些局促,推辞不过,只好又抽了两只糖葫芦,跑下路沿,送进车里。
宝儿吃着糖葫芦,挥着小手掌,“桂枝阿姨拜拜!”
“嗯,拜拜,明天见啦,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