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她有个葬身之处,也算是皇上额外开恩了,一般犯了这等事的宫女,都是让人用一条席子草草卷了丢到乱葬岗去便算了事了的。
裕德景转身去吩咐让人出宫将此事告知林荣锦,回来后才终于发现皇上的脸色不大好,又见他的手放在额上,便知晓他这是头疾又犯了。
小喜子出宫办事去了,皇上不喜其他人近他的身,就连他之前有几次想给他按头缓解一下都被拒绝了。
“皇上可要召御医?”
“不用。”楚淮风一抬头,阻止了,只道,“习惯了,朕休憩一阵便好。”
说着,起身走向内室的小榻,打算躺一会再继续批看奏折。
裕德景很有眼色地退下,将门掩好,站在外面候着。
这一次的头疼有些严重,躺在榻上好半天都没成功入睡,不知怎么觉得今日似乎还有点胸闷,好不容易总算入了眠,又似飘在云中一般,浮浮沉沉,有些许失重感。
迷迷糊糊间看到幼时被楚临风捉弄的他衣裳单薄地躺在雪地中,唇色发青,双眼紧闭,而楚临风与他的狗腿子嘻嘻哈哈地在他身边推搡着,有人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脚,嬉笑道,“都不动了,不会死了吧?”
几人安静一会,立时散了开去,只留下他一人躺在雪地中,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他却毫无知觉。
他想,他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万籁俱寂之间,他模糊地听到有人踩在雪地上往他这边而来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终停在了他身边。
雪花也不再落到他的脸上,许是有人撑着伞站在他身旁,他想睁开眼看一下是谁,眼皮却似千斤重,不听使唤。
有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少顷,一件尚还带着体温的狐裘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听到一个丫鬟的惊叫声,若隐若现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何必要管他……他是六皇子啊!还是离他远一点好,若公……知晓了,会不高兴的。”
至于那丫鬟口中的‘小姐’之后回了什么,他再未听清,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只见到一高一矮两个娇小身影,举着伞渐行渐远……
他想看清楚一点,但似乎有什么在拉着他,往黑暗深渊坠去——
楚淮风便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刚睁开眼,他还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那时的他真的以为会在雪地中丧命,可不知应该说他命不该绝,还是该说是披在他身上的那件狐裘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让他觉得这世间并非只有冰冷,还有那刹那间的暖。
他还未曾好好感受过,又如何能甘心?
只是他那时醒来后身边依旧只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喜子,身上的那件狐裘也在他昏睡之时被人拿走了,如同是他的一场梦,但他知道,不是,因为那狐裘残余的余温,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遗憾的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近几年已不再梦到幼时,这个梦,为何会在今日突然又出现……
他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