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礼部上下都在筹备接待洛图来使,秦桓每天忙到入夜,今晚也不例外,直到街报定更才回府。孙莫岚伺候他用过饭,这才将今日白龙寺中发生的事细细回禀。
“老奴看三皇子府那姓陈的侍卫不像有意查探,倒是跟着王妃陪嫁来的那位大丫环要紧张些。”孙莫岚最后缓声道,“公子,若他二人将此事瞒下,咱们当如何?暂且不再出手另找机会么?”
“四娘找的那洒扫丫头……柳溶,她说虞红衣从郡主少时就侍奉左右,依嬷嬷看,红衣知晓秦宛月身份的可能性有多大?”秦桓沉吟道。
“就算红衣知道又如何?小姐能带她回楚,定是心腹人,岂会泄露此等秘辛?”
“我不指望让她把这层纸捅破。柳溶说了,与红衣关系最亲近者当属陈清,只要陈清果真存疑有心试探,还愁他诈不出三言两语?”秦桓淡漠道,“再就是王府内,红衣的动向也要留意……嬷嬷只能托到柳溶一人吗?”
“只此一人了。老奴纵与四娘有旧,但于皇子府中探问消息非比寻常,四娘不会轻易冒险。”孙莫岚叹口气,接着道:“老奴在四娘跟前的说辞是小姐落水早夭,公子伤怀难忘,偶见王妃面貌与小姐相近因而存疑,才设法暗中查探,以求心安……”
秦桓讥嘲地看她一眼:“……嬷嬷这说辞,还真是别出心裁。”
“不然怎么解释公子一介侍郎追着皇子妃不放?”孙莫岚苦笑道,“四娘答应相助已是不易,若再添加人手,就算四娘无心过问,只怕引得他人起疑。好在那柳溶做的虽是洒扫活计,行动却远比大丫环自由得多,不会招人耳目。”
秦桓半晌无语,忖度一刻凝重道:“此事关隘处是陈清是否会追查。嬷嬷不是说他要将画像重裱送还么,到时你言辞间再诱导几句,务必要将疑心给他种下。秦宛月身份能不能在众人面前揭开,就看这陈侍卫如何做了。”
“老奴明白,公子放心就是。只不过,公子……”孙莫岚迟疑道,“将小姐身份捅破,当真能阻绝后患么?”
“说好的联姻,我朝陛下将亲生女儿嫁去,换来一个亲王府中郡主已算吃亏,再发现来人连皇族中人都不是,不过南瑜皇室捡来的假凤虚凰,楚皇岂会善罢甘休,容她顶着南瑜公主名位在堂堂三皇子府中招摇?只怕当场就修国书遣还了。若陛下火气再大些,直接以欺君罪论处也未可知。”秦桓冷冷一笑,“说起来我这妹妹还真有几分胆魄,冒名之事一旦被揭破,南瑜为保两朝和平定会把她推出去顶罪,她偏偏要赌这一把——我看她是铁了心要跟我一拼到底了。”
孙莫岚默默点头道:“小姐这些年只怕费尽心机,但求一朝回楚……”
“所以她必会深谙其中利害,对身边人看管严厉。还是让柳溶谨慎行事罢,这几日先着重留意红衣动向。”秦桓沉沉凝视着簌簌跃动的烛火,半晌又道:“至于那陈侍卫……他直接受辖于三皇子,跟内院没有交集,秦宛月再受宠也管不到府兵头上去。能不能将她逼回南瑜,就看嬷嬷来日与陈清如何斡旋了。”
孙莫岚肃然朝秦桓深深一礼,悄悄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