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宅仆妇早得了玉长清知会,见门房来报,便让红衣在院里稍候,自去回禀。玉府里几个孩子见她这等妆容觉得稀奇,遂聚拢过来,倒没有肆意指戳,只规规矩矩问好,发现红衣是个哑女也不见鄙夷讥诮,还抱了花猫过来暖场,红衣只微笑不语,心里却是放松了许多。
等了半刻,就见香枳沿游廊快步走来向红衣招手:“老夫人唤你屋里说话。”待她上前,又悄悄叮嘱道:“昨日少夫人回来禀告老夫人后,老夫人觉得你身世可怜,要亲自见一见。你放心,老夫人看起来严厉,其实心善得很,到时老夫人问什么你就好生回答,不会为难你的。”
红衣随她转入内院,进了正屋见迎面榻上坐着一位银发老太,眼眸深邃自带威仪。下首一位中年夫人,面貌淡雅,仪容端庄,眉眼间的落落大方尽数传袭给了玉长清。玉长清则端坐在那夫人旁边,见香枳带红衣进来便笑道:
“盂兰姑娘,奶奶有几句话问你。沈夫人说你通汉字,那边有纸笔,你只管写了回话。”
红衣福一福身,走到几案边低眉听问。玉老夫人打量她半刻,缓声道:“闻得你心向医术,那你对医术又知道多少?”
红衣提笔看着雪白笺纸,手心濡湿一片,心思急转着下笔慢慢写罢,香枳接过转奉给玉老夫人。
“医术难说知晓,粗略懂得些筋脉穴位,也会调制些安神的香露。”玉老夫人看罢,点手道:“你上近前来我瞧瞧。”
红衣慢慢上前,半跪在脚踏上。老太太拧眉端详着她眼角痣额前花,又讨过她右脉诊了一刻,不容置疑道:“你先前受过伤?必定痊愈不久,血脉尚有阻逆……怕会落下个筋骨伤痛。还有——你这痣是后天刺点上,而非降生自带的罢?”
红衣背心霎时沁出一片薄汗,强捺下陡然加快的心跳,取纸笔写道:“确是刺面时旧主吩咐一并刺上,作为府中奴婢标记。”
老夫人若有所思,“你方才说会调安神香,想必也略通些草药药理?”红衣重重点头,老夫人遂道:“那便去药堂罢。药堂里存着常用草药和制药器皿,受不得污秽,你只需勤打扫保持药堂干净,定时通风。堂里存放了些初入门的医道书,你闲事可看看,少夫人若得空也会去教你些药理。”
红衣连忙叩头拜谢,玉长清觑着老夫人面色,让香枳带她下去安顿,起身奉了一盏茶,恭敬问道:“奶奶,您可有什么话要吩咐孙女?”
玉老夫人接过茶盏,面色复杂地看着她纯净眼眸,半晌道:“祖母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与沈夫人交好,人家有求自是不好推拒,此事倒也怨不得你,只是……虽说我玉氏从不排斥异族,但祖母心里终究难安。那盂兰自称是从小生长在西域为奴,可你看她一举一动,写字的手法笔触,哪里是为下奴者能有的?又行汉礼行得如此规矩,只怕另有隐情。”
“盂兰姑娘先前在侍郎府已呆了半个多月,足够熟悉礼节了……而且侍郎府那位孙嬷嬷说,盂兰生母未充官前在大户人家伺候小姐,写得好字也是有可能的。”玉长清对红衣印象颇佳,不禁替她解释几句。玉老夫人无奈摇头,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