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裴飞姝正在闭眼小憩，看起来她睡得很香甜。

但其实，她的五感全部放在了对面的小姑娘身上。

“你何时来的京都？”

坐进了舒适的马车，原本逐渐有些放松下来的小姑娘，听到裴飞姝的问话，立刻警惕起来，像是炸起了刺的刺猬。

“我是京都人，从未离开过京都。”

她嗓子略有些沙哑，回答裴飞姝道。

她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看到对面那把自己带过来的贵家小姐猛地张开了眼睛。

“你是京都人？”裴飞姝紧紧盯着阿枝。

小姑娘点头，“是，我爹娘都是京都人。”

裴飞姝眉心微皱，在带着阿枝回来之前，她检查了阿枝手上的伤疤，那确确实实是跟阿枝的一模一样，不会有假。

“那你怎么会去了牙行？”她继续问道。

小姑娘面上露出怨恨，“是他们把我骗去的！我爹娘去世，我没钱吃饭，就想要去找个地方做工，他们说可以给我吃饱饭，我相信了，但是去了之后他们却让我跟着老鸨走，我不愿意！”

裴飞姝目光更沉了。

阿枝说她是被拐去的牙行，面前的这个小丫头也是被拐去的牙行。

但是为什么，籍贯却对不上？

“小姐，裁缝铺到了。”

马车停下，外面传来裴二的声音。

这是裴飞姝吩咐的，说找个地方要给阿枝买身衣裳。

裴飞姝正想着事情，闻言摆摆手，“阿枝，你跟着裴二下去看看，买一身你喜欢的。”

说着，她把荷包拿出来，递给她。

小姑娘愣了愣，没有动。

“你就不怕我把荷包抢走，不回来了吗？”

裴飞姝抬眸，微微一笑，细长的眉眼中除了那抹清冷之外，还多了一丝柔色。

“你若是真的想要抢走，就不会问我这句话了，去吧，裴二在外面等着你。”

小姑娘咬了咬唇。

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周围的人对她充满了恶意，所谓的亲人对她满是算计，只有面前这个人，相信自己，甚至还把荷包直接给自己。

她去城边找自己，那双一看就不便宜的精美绣花鞋就那么踩在污秽地上，明明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一些的人儿，却朝着自己伸出手，说要带着自己走。

明明之前自己都没有见过她，明明以前都没有交集。

“拿着。”

裴飞姝把荷包往前递了递，并没有因为小姑娘的犹豫晾着她，而感到任何不悦。

“多谢小姐！”

小姑娘接过荷包，跪在车板上，朝着裴飞姝磕了几个头。

“小姐救阿枝出泥潭，从此阿枝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让阿枝做什么，阿枝就做什么。”

就算对自己别有所图又怎么样，她孤身一人，在这京都里，早晚都是个死。

再说了，一个孤儿有什么可企图的。

“起来。”

裴飞姝扶起阿枝，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吧。”

阿枝行礼，跟随裴二进了裁缝铺。

裴飞姝放下车帷，重新回到车厢，眼眸流转间，像是没有看到街道对面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人。

果然，就在她坐回车厢不久，一阵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就袭了过来。

“裴飞姝！你是什么意思？眼里没有本殿下了吗！”

祁墨生唰的一下掀开车帷，瞪着裴飞姝说道。

裴飞姝冷然看了他一眼，“七殿下在此处是等我的吗？”

“真是丑人多情！我是来给我外祖公补寿诞的。”

说着，他抬起两只手，提着的是刚才暗夜过来塞给他的礼盒。

“你现在有事吗？送我去我外祖公家！”

说着，他自己就上了马车，坐在了裴飞姝对面，原本阿枝坐的地方。

刚一坐下，他那好看的鼻子就一皱一皱，“什么味啊！真臭！”

穿着新衣裳刚从店里出来，兴高采烈的阿枝听到这话，瞬间脸色惨白。

就在她准备往后退一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时候，就听到马车里传来裴飞姝的声音。

“七殿下要是嫌弃，离开便是！我绝对不会拦你！但是你若是在这种说话口无遮拦，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她抬手朝着腰间的长鞭摸去。

“干嘛啊你！本殿下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就当真了？”

祁墨生张嘴嚷嚷，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过了头。

这可是个毒妇啊！杀人不眨眼的！

刚才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跟要弄死自己似的，等到暗夜察觉不对赶过来，自己早就凉了！

“这种玩笑还请七殿下不要再开！”

裴飞姝沉沉看了祁墨生一眼，这才缓缓收起手来。

“哼！”

祁墨生脸色有些恼怒，朝着裴飞姝呲牙道，“若不是我喜欢你，岂能容你在我面前撒野，我早就告诉我父皇去了！”

裴飞姝不看他，扭头朝着车厢外道，“是阿枝回来了吗？”

阿枝？

祁墨生眼神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