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我前些日子撞过头,不认得您了。”
万年不变的借口,虽然蹩脚,着实好用。
张老爷没多追问,领着她进了屋。
屋子里的冷清和外面的萧索相映衬。客厅很大却没有一件家具,地板上有许多纷杂脏乱的鞋印,角落里应该摆放绿植的地方也只剩泥土和枯叶,花盆消失无踪。
“老爷,这是?”
“达明跟你在一起还好吧?”
“还好,您是故意让他离开的?”
“还算你个小姑娘心思细。”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就目前这副场景,想装猜不到都没办法。
其实也算是脑袋反应慢了,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张达明带着她私奔的钱是哪儿来的。
满满一袋子大钞,恐怕就是张老爷给儿子留的保命钱。
(老天爷,我要是顺着路去花丛里找,还能找到吗?呜呜呜~~~)
悔恨啊!干吗要自作聪明把人家最后一点家当丢掉,要是被张老爷知道,恐怕得气的跟她拼命。
“老爷,你能跟我说说实情吗?”
老头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像是在找烟,结果只摸出来一个空烟盒。
“我有一船货翻到海里了,上面有英国人的东西,他们事后追究,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赔偿。”
“得赔很多钱吗?”
“嗯,整个张家赔出去也不够。”
难怪张达明跑出来的时候那么顺利,看来私奔这件事真是张老爷提前计划好的。
“那……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英国人说要上法庭,我等着法庭宣判再说吧。”
“嗯,也只有这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帮我好好照顾达明,他被我宠坏了,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你是个好孩子,就当报答张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好吗?”
女人急忙点头答应,且不说张家的养育之恩,就算是丢掉人家的包这件事也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谈话的氛围沉默下来,两人连个落座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像参观一样在屋子里踱步溜达。
阿阮觉得有些尴尬,找了个话题:“老爷,我和少爷……”
老头身子微征,走到一处窗边停下来:“过去阻止你们在一起是我不对,为此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在学校的遭遇也是我对学生下了默许令。我很抱歉!没想到第一个回张家的人,会是我从没给过好脸色的你……”
她终于明白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从天而降的白粥是什么意思了,敢情原主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活着,真是不容易。
低下头,朝着地板翻了个白眼,随即安抚说道:“那些都过去了。老爷,我答应你,就算我和达明最后走不到一起,我也会照顾好他的生活。”
“谢谢你,阿阮,那我死也瞑目了。”
一语成谶,这场谈话结束后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张老爷割腕自杀的消息。
报纸上面的照片有些模糊,可她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张家空旷的客厅。
画面是黑白的,只能看到上面的人双眼紧闭,可阿阮却觉得她能看到张老爷身下的血泊侵湿了丝绸长衫。
不知道张达明有没有看到报纸,只知道从这一天算起,他已经四天没有回来了。
出于张老爷的嘱托,她得去找他。
大上海的百乐门……
在电视上见过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百乐门,真到了踏足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舞厅门口成排的人力黄包车在等活儿,两个五官清秀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少年是门童,而门童的身侧是两排花篮,娇艳欲滴,数量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