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修带她离开校园，走到一处老旧的居民楼前，指着顶楼窗户说道：“我骗家里给你租了一间豪宅，其实是租了这里的房子，虽然小点旧点，好在有暖气有煤气，你不介意吧？”

“不用了，我住宿舍就好。”

“反正已经租了，不住也是空着，上去看看吧。”

他牵着她上楼，窄小的楼道堆满杂物，宽窄只够一人通行，几个转弯之后，他们停在一处生锈的防盗门跟前。

纪泽修熟练地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向人展示着屋里是多么暖和。

这是一间很老的屋子，家具摆设就像是电视剧里九十年代的风格，最惹眼的是墙上钉着***的画像，两侧分别是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

水磨石地面留有不少坑洼，白墙已被氧化发黄，唯有顶上一盏节能灯不太相符，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产物。

“这里我昨天打扫过了，你先去房间看看，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纪泽修指着一扇门说道。

循着方向走去，一开门，阳光占据大半空间，把床上的灰色被子照出一片温暖。

厨房叮叮当当，她又走去对面的次卧，背阴、潮湿，一股发霉的味道，明显是常年没有阳光的缘故。次卧里的床很小，应该是原屋主孩子的房间，依照纪泽修的身高来看，怕是睡觉时腿都伸不直。

退到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背影，不解问道：“为什么那个小房间里没有暖气？”

对方微微侧过头，露出半张好看的侧脸，回答：“哦，这房子太老了，暖气有些问题，我想省点钱，只修了主卧的。”

理由总是如此荒唐，却又如此使人信服，多矛盾。

他的厨艺很好，许是独自生活时总给自己做饭吃，练就了媲美酒店大厨的厨艺，没过一会儿，老旧的四方桌上便摆了四个菜，中间一例散发浓香的排骨汤。

吃着熟悉的家乡口味，九月仍怀侥幸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我喜欢的菜？”

她想听到一点不同的回答，比如日常观察，或者心有灵犀，可是对方却毫不遮掩地说出真相：“回国时，家里已经把你的喜好习惯都告诉我了，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刻意学了一段日子。”

九月第一次尝到了味同嚼蜡的感觉，她不想露怯，故意吃得很香，末了不忘回怼一句：“以后一定得让南风跟你学做菜。”

整个寒假，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去贺教授家里吃年夜饭之外，其余的日子他们大都在一起度过。她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他却常常不见人影，直至深夜才回来，有时疲惫不堪，有时满身酒气，更有几次脸上带着伤，像是被人打过。

若是追问，得到的回答总是应酬，并且煞有介事地解释，关系网都是在酒桌上建立的，入乡随俗，没办法。

开学伊始，纪泽修没有退掉房子，他说一直租着能向家里要钱，九月没多问，收拾好行李搬回了宿舍。

南风和宋哲回来时带了很多家乡特产，像赶集似的堆了一堆，小部分送给同学们尝鲜，大部分还是送给了她。

舍友开玩笑，对比两人谁送的东西好吃，最后统一得出结论，南风带来的糕点更好。宋哲气不过，当即打电话回家，让家人买最好的糕点送过来。

周围一圈人热热闹闹说笑，九月却看着窗外融化的积雪走神，凌乱的脚印染指了这片白，原来阳光晒不化的东西，被人踩几脚便化了，留下无数团黑色的印记。

南风走到身边轻问：“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家了？”

九月愣了一下，把脑海里纪泽修的脸赶走，低眉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