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帆点了一壶梅子酒,贺燃问:“你会喝酒吗?”
“可以喝一点。”
他点了点头,不再阻止。
“那你呢?”
“我十几岁就被按着练酒量了。”
“嗯?”
“长辈要求的。”
夏帆懂了大概,也没追问。
服务员走了之后,贺燃整个人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表白墙上看到的。”
贺燃一愣,僵硬道:“你没事看表白墙干什么?”
“去年一个女生在墙上说,如果还不知道我在哪里自习,晚上可能会难过到要自杀……”
贺燃偏过了头,望着头上的灯说:“这个设计挺有意思的。”
夏帆擦筷子的手一顿,抬起眼帘:“是你?”
“你看这上面的麻绳,加大摩擦力,稳固作用就更好。”
夏帆低头笑了好一阵。
贺燃把自己的筷子也递过去给夏帆擦,颇为不平地说:“谁让你躲着我的,你不躲着我,我也不至于去上表白墙。”
“不躲着你还能怎么办。”
贺燃摆碗碟的手停了下来,望着灯不说话了。
夏帆擦完筷子,把筷子在贺燃面前摆好,看了一眼贺燃手搭在上面的藏青色盒子,问道:“钢笔喜欢吗?”
“一整天都在忙这个?”
“你的字不好刻。”
“是我的字不好刻,还是你的字不好刻?”
夏帆静静看他一眼,不答。
服务员上了船,酒和菜都端上了桌,两人都不说话了,等着这位服务员忙完出去。
墨绿色的轻纱掀动,服务员走了。
夏帆在酒菜上一一看过,在一竹编小篮的蛋炒饭上多流连了几眼。
从他的手里拿过盒子,里面一支黑色钢笔,笔杆上是贺燃所写的“夏帆”二字。
这两个字,只是在贺燃给夏帆抄的第一本笔记上有过,后来他题写的每一本就是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属于夏帆的东西,被写上贺燃的名字,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贺燃的东西,烙刻着夏帆的名字。
夏帆把钢笔放到贺燃手里,低声说:“拿着。”
“什么?”
“拿好了。”
贺燃红了眼眶,钢笔握在手里:“你确定吗?”
他耸肩笑了笑:“确定。”
“夏帆同学,你严肃一点,这是很严重的事,也许就是和我这么个混蛋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要是我们都粉身碎骨了,那也不算什么粉身碎骨,但要是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可以全身而退,无论是不是我,我肯定都会……”
“都粉身碎骨吧,我挺期待和你万劫不复的。”
夏帆喝了一点梅子酒,唇上染上了带着梅子清冽的色泽,咯咯地笑。
“你笔记本上那个怪鱼旁边的麻花辫是谁?她真丑。”
“是我画的不好,其实很漂亮的。”
“我不漂亮吗?”
“你是男的,她是小女孩,这不好比的。”
“哦,我就是男的男的,她就可以是小女孩小女孩的叫法,你胳膊肘往外拐,坐那边去,去找人家去,别影响我过生日。”
夏帆抿了一口梅子酒:“可是,我已经把她弄丢了。”
“嗯?”
“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她,后来就是你来了,可是她后来消失了,怕她看见我会伤心,我就偷偷追着来接她车跑,追不上,一边跑一边哭,跑的时候脑子里想得可清楚了,多跟一秒,我就可以晚一秒离开她……”
贺燃把外套脱掉了:“我想穿越到那个时候去。”光是模糊的想象,他的心口都是一寸一寸被疼痛碾过。
夏帆笑了笑,伤口经年,再也不是血流不止的样子了。
“我从头开始和你讲,她叫江依依,依山傍水的‘依’,是个笑起来很甜的小姑娘,她喜欢吃她奶奶煮的面,还有蛋炒饭,特别不爱吃煮鸡蛋,用铅笔,总是顺着一个方向用……”
故事讲完的时候,夏帆的脸上已经是梅子酒酿出的红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