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在新街上一边跑,一边嘶吼,脑中有如洪水过境,所剩俱是荒芜,他一定就在不远处,一定就在,但他就是不出来……
贺燃肯定不会真的走掉的,只是……只是不忍心和她当面道别而已……
江依依哭得心力交瘁,整个人都碎掉了,跑得跌跌撞撞又磕磕绊绊,其实没有东西在阻挡她,但江依依仍然觉得每个骨骼都渗透着惨痛。
似乎街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神色恐怖地盯着这个突然发疯的年轻女孩。
“夏帆!你出来好不好!我怎么能……这怎么能是最后一面呢……夏帆!贺燃!你……”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摇摇欲坠的她拉进怀里,楚陶然的气息笼罩了下来,是非常安全的气息。
“他已经很累了,让他放心地消失。”楚陶然在江依依的耳边说。
“三三……”江依依在楚陶然怀里悲怆恸哭。
楚陶然在江依依的呜咽里抬起头,看到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的熟悉身影,痛色在眼睛里闪现。贺燃对他笑了笑,最后看了眼江依依,转身消失在了人流里。
从人流里过滤出来的人,最终还是吸收在了人流的最深处。
楚陶然把江依依横抱起来,她就像虚弱的小兽一样缩在楚陶然怀里抽噎。他收紧了臂膀,抬脚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了。
……
驶进地下车库,楚陶然把江依依从车里抱出来,沉稳走上电梯,进门,来到卧室,楚陶然把江依依放进被子里。
“睡一会儿,醒了再想。”
江依依瘫软在柔软的被子里,声音低哑,连听的人也感觉到了疼痛:“包还在车上,里面有夏帆的东西。”灰色为主的房间里,有几抹稀薄的蓝色,仿佛积聚不了多少温度,理智的,冷淡的。
“嗯,我待会儿下去拿。”
江依依在被子里挣扎起来,动了又动,冒出一双红肿而血丝满布的眼睛,望着楚陶然,说道:“你在这儿,我不好脱衣服。”
“脱完衣服就乖乖睡觉吗?”
“再想一会儿就睡。”
楚陶然把她的头按进被子,从床边起身了。
“楚陶然。”
“嗯。”他停住脚步。
“我本来想和你分手的。”
果然,要是昨晚他在她身边多停留一会儿,江依依可能昨天就把这话说出来了。楚陶然转身过来,看着江依依从被子上翘起来的头,语调起伏道:“本来?”
“我觉得自己不能胜任你的女朋友一职,我一点都不好。”和你吵架,任性妄为,还无理取闹。
楚陶然没说话,走过去把床头抽屉打开,拿出一支眼霜,挤在手上揉开,附在了江依依异常灼热的眼睛上,轻轻给她涂抹了起来。
“但我想了想,贺燃与夏帆拼了命在一起,还是错失了,我就不敢和你分手了。”
“嗯。”
“你怎么只是‘嗯’?”
楚陶然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了几分:“因为我不舒服,听到‘分手’两个字,很不舒服。”
江依依缩进被子里,避开了他的手:“那我不说了。”
“睡醒了再说分不分手的事,你现在还没平复下来。”
江依依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平复下来了。”
“平复下来了还敢和我提分手?”
江依依不说话了,团在被子里装死。楚陶然看她看了一会儿,调高了暖气,安静地开门出去了。
他到车库把她的包拿回来后,轻轻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地上已然是横七竖八的衣服。楚陶然给她收拾起来,顺便在床边坐下了。江依依还是容易醒,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知她没醒得透彻,楚陶然摸摸她的脸,轻声说了句:“是我。”
江依依又乖顺地把眼睛闭上了。
看着江依依睡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枕着他的枕头,他的房间,他的东西,楚陶然浅笑着在她脸上又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