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给狼女穿了一件小裤头,虽然穿这件裤头的时候花了些功夫,也总算让狼女有了一块遮羞布。
狼女对其他人依然有些抗拒,便只能与铁幕共乘一骑,幸而她的体重很轻,黄膘马也足够神骏,并没有影响队伍的行进速度。
铁幕让狼女趴在马鞍上,一手持缰绳,一手按住狼女的后背。
小小的人儿在马背上不停的扑腾,时不时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使得这支原本沉闷的队伍多了一些欢快。
翻山越岭终有尽头,队伍在午后时分便走出了秦岭,洮河水涛涛,自北向南奔流而下。
而这一行人终将逆流而上,踏上一条前途未卜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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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陷的临兆城,在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残破。
北风从城头刮过,风中带着热浪,热浪中夹杂着黄沙,黄沙中又有浓烈的尸臭味道。
城墙下的尸体,昨日已清理干净,城墙上却又重新挂上了一排血淋淋的人头。
鞑子没有屠城,死亡却并不会停止。
四门都被鞑子的军队占据,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城中的民众变成了被圈养的羔羊。
“这样的活着,老夫还不如死了!”
康府。
偌大的宅院,只剩下一个年老的管家,和三两个粗使的婆子。
家丁早就死在了城墙上,或是关进了城西校场。
稍有姿色的丫鬟更惨,她们早已被禽兽般的鞑子捉了去,从此便生活在炼狱。
而她们的主人,一个名满西北的大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惨剧发生,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满肚子的学识,以及拥有一副好嗓子,只剩下满头华发。
康海,弘治十五年的状元。
曾金殿奏对,力陈时弊;也曾直斥皇帝昏庸,撞柱死谏。
他本就是一个该死的人。
却被一个自己深恶痛绝的人保了下来。
只因为那人是他的同乡,刘瑾。
回到家乡,康海心灰意冷,不再与士林往来,甚至不愿承认自己儒士的身份。
他以歌寄情,创办康家班,以秦腔为基础,创造出了康王腔,声名不仅没有跌落,反而响彻整个西北。
哪曾想?
鞑子破了城。
哪曾想?
鞑子的狼将军要听他唱歌。
唱便唱吧……
就让鞑子好好听一听‘不叫胡马度阴山’的壮歌!
康海掷掉酒盅,高喊:“阿福,备车。”
“老爷真的要去?”
康海对着苍天作揖。
末了,用他苍老且洪亮的声音说出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
“铁大人坚守了一个月,最后,用自己的名声换来了满城苟活。
老夫偏偏要反着来,就用我这具行将就木的身躯,去唤醒老秦人的风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