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不紧不慢地解释:“四个月前,妳被人从桥上推下河里,本来以妳的本事是不会淹死的,偏偏妳那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病情突然发作,导致妳在水里失了意识。我赶到时,妳差不多奄奄一息,快要见阎王了。我当时太着急,只好赶快把妳带到爷爷那里,爷爷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妳的病稳住。虽然没了生命危险,但妳发作的太厉害,很难回到岸上,所以爷爷就给妳吃了药,让妳昏迷四个月来好好休养,只有在沉睡中妳的心才会平稳安全,本来以为这次只会昏迷三个月,哪里想到妳睡了四个月身子才变好。”
韩文怔然,原来她睡了四个月,原来她又一次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掉进水里被人救了,就算醒来发现身在中原,不过一夜的时间,不曾想,这中间竟少了四个月的时间,看来她的病真的到了严重的地步。
“为什么把我送到中原,还是一艘船上?”
碧螺挑起胸前垂落的一缕碧蓝发丝,说道:“两个原因。一是我不想再看妳受到伤害,那地方太过危险,总有人想害妳;二是族里离大胤有点儿远,妳足足昏睡四个月,靠着爷爷输入的精气才能安然无恙,可妳要是在水里醒,又会犯病。无奈,我只好在妳苏醒前尽力把妳送到岸上才行。这不,东淄是最近的地方。在我快带妳上岸时,妳的心脏突然虚弱,只好半道上让妳离开水里,碰巧那天夜里有艘船停在岸边,我只能把妳放在船上,才让幸免于难。”
“真够麻烦的。”韩文拍了一下额头,叹气,“不知道阿南他们怎么样了,这次病发来得突然,又跑到了中原,他们只怕又以为我玩失踪,离家出走了。”
碧螺秀眉微蹙,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妳还有心思想他们,先想想妳自己吧。爷爷说了,妳不能再受刺激了。”
她先天心脉不齐,心脏不健全,不易受激打击,一旦动怒糟了险,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为此,爷爷没少操心,偏偏本主是个乱来的性子,做什么不考虑身体力行够不够用,一脑子聪明劲全用来胡闹上面。碧螺算是明白爷爷当初牵连自己与她的契定的意图,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知道她的状况。
“文文,妳跟我回去吧,去找爷爷,接受它吧。”过了好久,碧螺的神情有点悲凉,认真地看她。“妳如今的身子真的不能经受太大的打击,跟我走吧,好吗?”
韩文看见碧螺的眼中真切的恳求,心中柔软一片,但还是摇摇头,淡淡道:“还不是时候,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等的。”
“等什么?等他们吗?他们等得起妳等不起啊!”
“碧螺,妳不明白,我和他们约定好了,二十岁前绝不会离开。我承诺过,就不会言弃。”
“不会离开?”碧螺挑眉。“那妳现在在哪里,妳在中原,他们可是在大胤,早就离得远远的。”
韩文苦笑:“这还不是妳把我弄到这里的。再说,我可没想过继续呆在这里。”
碧螺纳闷:“妳想回去?”
韩文回答:“不,还不太想回去,想让妳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
“帮我去中原大陆。”“这里已经是中原地区了。”碧螺说。“大姐!这是大海,不是大陆。我要去的是有土有山有树更有饭馆的中原。”韩文抚额,跟这人说话永远这么累。
碧螺面无表情,语调平淡无味:“搞了半天,叫我过来是为了去中原大陆啊。妳不打算回大胤了?直接让我送妳回大胤不就结了,还省了不少麻烦。”
“大胤还是要回去的。”韩文低头一笑,伸手拉着她的手。“不过我现在只想离开大胤一段时间,刚好来到中原,就索性在这边散散心吧。”
碧螺反手把韩文的手握的紧紧,按耐不住,“要我陪妳吗?”
韩文一愣,继而用另一只手轻轻拍她的手背,转望向水塘,目不斜视:“妳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时间陪我。”
“什么事?”
“帮我把星海月楼送回海岸,停止它的前行。”韩文说的认真,听的人却大骇。
“文文,妳想让我用大海的力量强行送这艘船‘回去’,难怪......难怪妳说我有更重要的事做。”碧螺恍然大悟,明白了文文的目的。“一旦使用大海的力量,施术者必然精气大损,心神有乱,一定要休养三四个月才能好起来。我帮了妳,就会没有时间陪妳,原来妳找我的目的是这个。文文,妳还真是爱算计人,这么好的把我支开是为了好去中原疯玩吧。”她笑道。
韩文这回望她,唇角微勾,“朋友就是用来调戏和算计的,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碧螺苦闷,撇撇嘴:“做妳的朋友真累。”
一层淡淡的蓝色光辉在她身上跳跃,水塘中央起了一圈圈涟漪,像是暴风雨的前奏,急促而热烈。韩文一见她现在施术,叫道:“喂喂!不是现在啊!”
“啊?”她停住,刚升到半空的水圈失了重量掉在水塘里。“不是说让我把船送回去吗?”
“那也不是现在啊。”
碧螺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明天。”韩文懒得跟她废话,“我想明天就能去中原大陆。”
“哪个地方?”碧螺问。
韩文歪着脑袋,想了想,随意道:“东淄吧,嗯,就是它吧。”
碧螺笑道:“妳没去过中原,竟然知道商城东淄。”“我好歹经商四年,东淄的名气可是远播天下,不想知道也难呢。”韩文敲打她的头,也笑,“既然来这里,当然去看看啦,碧螺,明天的这个时候,把我送去东淄吧。”
碧螺点头。
“那我走啰,有事找我,知道吗?”她一甩头发,一个蜻蜓点水跳跃在水面上,在文文的注视下,沉入水底,再也不见身影。
“谢谢。”
韩文捡起披风,重新披在身上,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水面——平静的没有一层荡漾,她已经走远了吧。韩文自嘲地笑了,拢紧披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