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讨厌热闹的地方吧,闹哄哄的,吵的头痛。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偷偷跑回厨房偷吃了,没想到,躲到这儿清静了。”韩文低头专注地给小十暖手,没注意到头顶上那双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
“对了,我刚才碰见两件事,你不知道有多气人。大周和小思居然在野外亲热,秀恩爱也不能这样啊,更气人的是,小雪和姓段的厮混在一起。真是家门不幸,要不是她是我亲妹妹,我非打一顿好好教训。”
韩文继续滔滔不绝,好像要一口气把心里的郁闷全部倒出来才舒坦,不过她并没有只顾自己,说到后半段时,会是不是的抬头看看小十的反应。
“我之前警告过姓段的不要接近小雪,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成功了拐了小雪,你说气不气人。”
小十面无表情,凝视自己被人呵护的双手,闻言不为所动。
“本来打算趁小雪过生日,好好和那帮家伙商量过年后旅游的事,现在可好,我的大理云游泡汤了。”
小十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她。
“更可恨的是,我还要费心思想办法搞定其他麻烦的家伙。”
小十眨眨眼。
“老天待我不薄,给我一个烂摊子收拾,都没时间谈恋爱了。”
小十眸光微闪,嘴角微微翘起。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真的很讨厌麻烦。”韩文对天长叹,暖热了小十的手后,开始望着海面发呆出神。
过了半会儿,她又开始碎碎叨叨了。
“我活了十九年,连个男人都没找过。”
“.......”
“你说像我这样的女人会有人要吗?”
“......”
“希望我日后的男人不要是白痴或是莽夫。”
“......”
“哎,我真是疯了,快死了还瞎想。”
“......”
“我是不是很自私?”
“......”
“小十,我有的时候忍不住的想,要是我是个男的,如果我问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你愿意吗?”
“愿意。”
“是吗,太好了。”
........
话一出口就怔住,韩文脸上的笑连同身体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刚刚,她好像听到有人回了他的话吧。
这里偏僻清静,只有她和小十,除了她,第二个说话的人是谁?
难道.......
她僵住不动,脑子一片空白。
小十不会说话。
刚刚是听错了吧,或者是幻听了。
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怎么突然间说话了,除非........
诸多念头在脑中混乱闪过,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抬头看着身前绝色佳人,不受自己控制的开口问:“小十,是你吗?在说话?”
“嗯,是我。”
点一下头,张一下嘴。
两个动作自然顺畅,没什么异常和特别,和所有人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说话的动作。
然而,韩文心神震荡,半天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停滞一瞬。
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小十真的在说话。
她为此狂喜不已,一把抱住小十,激动的热泪盈眶。“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哑巴,还想着,给你找人看看,现在好了,你会说话了,不用看大夫了,我真替你高兴!”
呵。
头顶一声低笑。
笑声很柔,不是那种温和似风似雨的轻,而是柔中带凉,像是春日里刚晨开的花瓣,看着鲜艳绞肉,触到了,确实沁人刺冷。
接着,又是一声轻呼。
“多谢了。”
额头覆上一只手,光洁修长,五指细腻冰冷。好不容易捂得暖和,现在比刚才凉上百倍千倍,冻得韩文内心狂涌出一个念头——逃开这只手。
可是她动不了,脚像扎在地上上了根,再怎么想逃也挪不动一分一毫。
混乱的脑子墓地清醒起来,刚刚激动的只顾得这人能开口说话,却粗心大意的忽视了最要命的问题——小十的音色,有些怪啊。
不似寻常女子身影清脆动听,也不像男子浑厚有磁性;小十的声音很轻很凉,没有男女特色,像是沉寂了埋藏了无数岁月等着绝世琴师来弹奏的琴音,亘古悠远,音美妙丽,既有清丽之色,又有冰凉寒意,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这些都只是次要,真正要命的是,这声音给韩文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很熟悉这种奇特的感觉,因为有个人的声音给她的感觉也是这样,那个人,是碧螺的爷爷。
“你......”
话说不出来了,她的身上沁出冷汗,呼吸几乎停滞,看着小十华艳的容姿,突然地,身子一颤,再也发不出声来,眼前一黑,往后倒下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恍惚感觉自己倒在一个宽厚有点温暖且又熟悉的怀里。然后,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二
城东的某条人迹罕至的山路,月色到了后半夜,变得愈发的冷。
只是这天上地上,有个比任何东西都要冷的人,正悠然地漫步,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下。
她走到山腰,面朝脚下的城市,轻飘飘的对空中说:“你要跟到何时才主动现身?”
短短一句话,语气口吻轻飘,连声调都是平淡。可是,却有种无形的力量,缓慢却强悍的覆盖整个天地。
她的身后有道轻微的脚步声,在十丈之外停下,接着,女子恭敬的声音传来。
“苏青大人,我奉命前来,接您回去。”
她转身过去,看着这个跪拜自己的红衣女子,唇角不由扬起一抹妖靥的微笑。
“我若是拒绝,他是否再用上四禁封咒来困住我,嗯?”她的声音与刚才不同,更温和,亦更危险。
乌月低头不去看她,伏地的腰背弯成优雅的弧线,身子如千斤石般风吹不动。
“不会的。”乌月说,“星皇大人说了,若还想活命,您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说的也是。”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乌月又说:“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希望尽早回去,别在外贪玩忘了您的承诺。”
“谢谢你的提醒,我的事,可与你们无关系。”
她望向山下,柔软的眼波盛满微妙的情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里透出一点神往。
跪拜的女人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等着她有所动作,等听到细微的声响再抬头时,那人已经往山下走的很远。她修长背影在银白色的月光里几乎融化为一片虚无缥缈的白雾,仿佛山涧突起的烟雾,飘飘渺渺,分不清是神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