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沉默不语,心事重重。
小雪偷瞄几眼走在前头的姐姐,大气不敢出一下,纠结了好久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们真的要和他们打吗?他们看起来挺厉害的。”
韩文不言不语,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脚步不曾有一丝停顿。
庞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偏过头,唯恐这对姐妹的矛盾会殃及无辜。
小雪咬了咬唇,眉毛拧成麻花,看着自家沉默比爆发还可怕的姐姐,突然地,她觉得自己要完了。于是靠近刘昌南,小手揪着他的衣袖,眼泪巴巴地望着。
“.......”刘昌南面无表情,很想甩手不理她,但她显然掌握了让人认栽的法子,眼里泪光盈盈,可怜兮兮的叫人看着于心不忍。终于,人认栽了,心软了,头顶巨大压力地上前去和韩文聊起“家常”。
“文文,有把握赢得了苍狼门吗?”
“这得看你们有多强了。”
“我不敢保证能不能打赢他们,如果输了,真要赔一命?”
“听天由命。”
“......我原以为你会嫌麻烦,现在看来,分明是比任何人都了解。”
“没办法,摊上这么个妹妹,不倒霉还能怎么办。要是换作其他事我也许不这么生气,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是伟大的生命!还没出生就毁在我们的手上,造孽啊。”
“也不能全怪小雪,她,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韩文冷眼斜他一下,“这次不是故意的,下次呢?下下次呢?哪次闯祸她不是故意的?”言罢,瞥了眼后面低头的妹妹。
刘昌南静默一瞬,泄气地后退一步跟其他人并肩行走......大小姐正火气上头,谁敢搭理就是触霉头,他真是太心慈手软了,就不该为了小雪无端惹她生气,还平白无故的遭了一记眼刀子。
小雪早已心慌意乱,内心失落有难过,很想哭。
“不过没了个孩子嘛,干嘛死气沉沉的自个难受呢。”众人中最铁石心肠的,刘莫问算是当之无愧。死了个孩子在她嘴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大家听不懂的话。“姓风的一家子也许不那么看重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什么意思?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我给那个女人看病,意外发现她不止小产过一次,起码小产过三次以上。否则凭那一砸,顶多砸没了娃,不至于砸得子宫受损,终身不孕。”她咂咂嘴,说的不痛不痒,全无怜悯之心。
然而大家的脸色变了,疑虑也多了。
韩文的疑虑不同于别让,当问出来时,很多人差点绊了一脚摔在地上。
“你什么时候成了妇科大夫?”她关心的居然是这个。
“东西学杂了,出去游历的那三年学了很多医术,顺带把妇科也学了。反正技多不压身,这不,还真用上了。”刘莫问一点不觉得这问题问得有多不适景。
其他人看怪物似地看着她们二人各半刻,心中想的是:人家都丧子了,这二位还有心在探讨妇科问题,到底心有多宽才能做到这般淡然处之?不对,大小姐你刚刚还在生妹妹的气,怎么转眼间就和别人聊起来呢?
对妇科突然感兴趣的大小姐兴致勃勃的拉着刘莫问问了一堆相关问题,什么妇科病妇科炎啊,怀孕生子这类离她很远的问题也拿来咨询咨询。刘莫问没觉得这些问题多奇怪,只当她是一时无聊想消遣,很耐心的逐一解答,像极了传道解惑的师者。
“我说两位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趣讨论你们女人生孩子的问题?”万千故忍不住上去分开黏在一起的女人。
刘莫问不悦的白他一眼,“又不是什么大事,用得着姑奶奶我去解决吗?要不是这次是小雪砸掉的孩子,我才不去给别人看病。”
“那可是条人命。”后头的人强调一遍。
“人命?”韩文不在意的挥挥手,“干嘛替被人认真看待这条人命。”
这还是刚才直呼伟大生命的大小姐嘛?态度转变太快了吧!
不止龙氏,连小雪文泽他们这下都看不懂她了。
“你们这晚傻子呀。”她看乞丐似的,施舍地赏给他们一个可怜的眼神,“一个女人小产了四五次还坚持不懈的要生孩子,你们说,这里头有没有鬼?”
“呃.......”他们还真没太注意这个问题。
脑子聪明的刘昌南想出了一二,疑声道:“你是说,苍狼门的子嗣有问题?”
“宅斗宫斗知道不?只要是个圈子,就没有不勾心斗角的。”她轻飘飘的说,“苍狼门好歹是上百年的大组织,里头的猫腻不用想也知道多着呢。阿南,你收集了江湖门派的资料,就没留个心眼放在家族内部的争斗上面?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只要是个有点成就有点名声的男人,他家的后宅,女人也就多,事情呢,也自然多了。”
“嗯......回头我重新整理整理资料。”刘昌南受教了,开始深刻反省自己收集情报的不足之处。
“不止后宅,这个苍狼门的创建和发展,所有有关的人和事都要在两天里查出来。”她发号施令地吩咐。
刘昌南皱眉:“不过一个组织,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这么上心了?”
“阿南呀,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傻白甜了?”这么纯洁这么天真,那个聪明能干博学多才的阿南哪儿去了?她以前到底有多眼瞎,看男人就没准过吗?
刘昌南一脸的茫然。
“刚刚在屋里,掌门人看着是劝和的,是两边都不挺的中间人,但是事情发生在山上,闯事的虽是我们,但云台仙教多多少少也应该管一下,尽一点东道主的责任才行吧。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让我们自己给个说法自己解决,其实我在想,掌门人是不是早就想出了应对之策,不过碍于外人身份不好插手才做起中间人?而那个应对之策不会刚好就是我们想出来的止戈为武呢?重新回头想整件事情......我们让苍狼门失了孩子,我们两家又是选手,原本就有机会要对上一战,如今多了条血债,势必会水火不容结成仇家,如何消除仇恨或是了断恩怨才是重要的问题。刚好,我们是选手,我们来云台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比武。有什么仇什么怨的打上一架不就得了。顺理成章的问题就该顺理成章的解决。”韩文说完,感慨一句,“活了两百岁的老头子果然成精了。”
“你说的这些......有点道理。”万千故蹙着眉头,慢慢捋清思路,却仍有不解,“可这些和调查苍狼门有什么关系?”
韩文翻了翻眼皮......这年头,男人都变傻了吗?
好在刘昌南脱离傻圈,替她作出解释,“掌门人早就料到苍狼门不会善罢甘休,亲自出面主持大局不过是为了将冲突控制在最低范围,最坏的情况下,不过是我们和他们闹起来。他老人家顶多损失一点房屋场地的修缮费,可是,你们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脑子发傻的人摇摇头。
脑子清醒的人发现问题所在。
“他偏袒苍狼门。”徐庶说。
韩文眸光一闪,弯唇笑道:“徐大侠真敏锐。”这么细小的问题都能察觉,不愧是大侠。
“不对啊,你们刚刚还说他主持大局,是中间人来着,怎么又成了偏袒?”白凡彻底糊涂了。
刘昌南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两天后我们真的会在台上和苍狼门比武吗?世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吗?”
万千故说:“那不是你研究出来的么。”在屋子里胸有成竹的推算出第八场的比武双方,不正是他这位南公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