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镇定自若,脸上微闪一抹阴戾,十分刚正大气的说:“韩大小姐出走多日,一回来就带来了惊喜,不知我云台山有何宝物能入了你的眼。”
“请稍等片刻。”韩文眉眼弯弯,扭头对殿外大喊:“你们快点进来!莫叫我们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来了!来了!文儿别催了,你不知道这些死人有多重吗?”外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嚷。
韩文拔高音量,“东西太重不会扔进来啊!笨!”
“......”男人静默一瞬,朗声道:“里面的人站远些!要扔上去了!!”
韩文听话地往殿内走几步。
众人对外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事情充满疑惑和好奇,个个伸长脑袋想越过高高的门槛一探究竟。
待韩文往里走了一会儿后,哐哐哐几个大响,从殿外飞来八抬死沉死沉的石棺,一抬接一抬地砸在大点的白玉石板,脆生生的砸出八个大坑。
众人目瞪口呆,韩文一语不发,抬步轻移至其中一具石棺前,素白的手指带着虔诚的敬意,温柔的抚摸棺盖。
“累死人了,文儿,以后这种体力活别来劳烦我了,找他就行了。”刚才隔空喊话的男人闲庭漫步地出现在殿门口,众人一见他,又是一惊,但见他伸手所指之人,更是惊到哑口无声。
这两位不是星月家的苏青和云台仙教的缙云吗?为何他们会与韩文在一起?
满殿的人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满头疑云,种种疑惑聚焦在三人身上。
苏青和缙云进殿后,又进来两个小鬼,正是和韩文同时失踪的朱羽、岷玉。
苗女招手唤道:“岷玉!朱羽!过来!”
两个小鬼对韩文望望,后者点点头,这才不做声的回到龙氏队伍。
死人睡的棺材出现在大殿,坤元多年来长者风范的仪态出现裂痕,苍老却精明的褐瞳闪现寒光,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紧八具石棺。
不知情的人中有人先声疑道:“这些石棺就是韩大小姐口中的宝物?”
“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韩文反问。
坤元道:“韩大小姐真会开玩笑,这些石棺你从何处得来?今日是云台仙教五十年里难得的大会,当堂搬来死人用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
韩文直视上座,笑盈盈道:“掌门在装糊涂吗?这些可都是在你们云台山找到的。”展臂伸向左右,哐当哐当,正面朝立大殿的八具石棺从左往右,依次倒下棺盖,八具怪异的尸体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暴露人前。
见到尸体的第一眼,众人瞪目结舌,再看第二眼,面露惧色,第三眼,骇然大惊。
满殿的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窒息前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惊魂未定时,作为在场为数不多还能保持理智的人的韩文,先是用眼角大致的扫一眼众人,接着拢起袖子,半敛光华流转的眼眸,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大殿:“诸位可能有些眼熟,但是考虑到年代久远,我来告诉你们这些死者是谁吧,毕竟他们都是你们中有些人的长辈。”
又是一阵倒吸凉气。韩文踱步来到左边第一具尸体前,淡淡道:“这位身上穿的是一百年前峨眉山的弟子服。”来到第二具尸体,又道:“这位穿的是红霞宫的服饰,我听一位朋友说,一百多年前,红霞宫有位女弟子无故失踪,应该是她吧。”第三具,“一百五十年前的武当山弟子......”第四具,“这个腐化程度有些严重,应该是两百年前的人,青莲华,他就是你要找的西域神教的老前辈。”第五具.....第六具......第七具......第八具......结束。
每当韩文介绍一具尸体的身份,就会多几个神色讶然且阴沉的人,而坤元的脸色,更是精彩绝伦。
”这些还是少数,云台山的地底堆了很多尸骨,相信大家拿着自家家谱,应该能找到失踪人口。“韩文细如春雨的嗓音浇灌进每个人的心底,流下深深的痕迹。
满殿死寂,峨眉山、红霞宫、武当山、西域神教......被点名的八大宗门呆呆地凝望八具石棺。韩文的话犹如木桩死死地钉在他们的头顶,钉得与地相连,动弹不得。对于韩文所说之内容,他们很想否认,但那些尸体上的衣服确是铁铮铮的事实。
历史悠久的宗门都形成了成熟的规矩铁律,相应的,管教门内弟子也列为规矩铁律当中,而衣饰位列其上。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做派风格,服饰上大不相同,这也给世人一样区分他们谁是谁、隶属哪派的方便。
但从衣服上就要相信韩文,宗门们表示他们不傻,但也不可不深以为然。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韩文,又转头看看仙教掌门,一时间竟都无法确定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若是真的,那么几百年来上山参加比武的宗门弟子其实不是如寄回去的书信上所言那般,简单的不见了,而是死在山上,埋在了地下;若是假的,韩文为何找来把具尸体冒充名门正派来发难云台仙教?韩家意在何为?其中又有什么秘不告人的事情?
问题太多太多,所有人都急需一个解答。
可惜坤元铁青着一张老脸,沉默不语。
韩文深呼一口气,一面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一面低声却能让人听清的声音沉吟道:“秘密总会有大白于天的时候,把戏玩得多了就会破绽百出。掌门前辈,您这样的人应该知道一句话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掩盖的再好,也迟早会被人砸出个洞来。”
坤云冷声道:“胡言乱语,你从哪里听来不干不净的胡话?殿上滋事喧哗,可是对我云台山不敬!”
“你就在上面装模作样吧!”韩文一反常态,言笑晏晏的面对众人,“大家还不知道吧,所谓的‘五十年一选’真的是一个幌子,几个月前,你们收到的云轴里的信不是糊弄人的,上面写的的都是真的,还有之前的那封信,也是真的。”
众人闻之神色大变,目光左右投放。
“什么信?你在胡说什么?”坤云听得有些糊涂,关于前阵子有人故意散发陷害仙教的信,他是知道,可几个月前云轴散发的信,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不知道。越想越可疑,有种大局失控的感觉,他冷厉的目光射向下面静立的要变成背景板的缙云。
缙云在拿到目光射向自己时先有察觉地抬头迎上,这目光相接,倒没有火花四溅反而更紧张迫人,因为坤云从那双罩在白绫下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缙云背叛了他这位师父。